屏幕的光逐渐黯淡下来。对方一直没有回应,祁连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旁边的钟表。十一点五十了,这应该是这几天里她睡的最晚的一次。她重新登陆了微信,对着一个熟悉的头像,犹豫着。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话的时候,微信接到了另一个人的消息。
“我这段时间都不在学校了。这两天去省城,没多久就要准备考试了。”
消息来自于顾明夏,她初中时代的闺蜜。现在在理科十四班。
“……”祁连心里的期待瞬间打破。她知道顾明夏一直在准备托福考试,在学校上课纯属有空闲时间,绝大多数时候她都在为了准备自己的考试写那些祁连看得眼晕的英语卷子。本来这段时间自己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面店想约着她一起去,现在看来也不大现实了。
更打破了她期待的,莫过于顾明夏不在学校,她缺少了一个上楼偶遇殷淮左的理由。
“那……大概多久回来。”
祁连打完字,眼睛已经困得酸痛,眼皮开始不争气地打架,可看看面前做了一半的政治习题册和还没有整理的古诗词填空,她有些丧气。起身从玻璃柜里拿出咖啡豆,舀出几勺倒进咖啡机里。随着咖啡机磨豆的轰鸣声,手机屏幕也亮起来。
“这学期应该就不怎么回学校了。”
咖啡的香气四散开来,可祁连无心顾及。
“你要不在学校,我怎么办啊……”憋了半天,她发过去一句有点肉麻恶心的话。打完字,起身去端咖啡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正在生理期,喝咖啡可能会肚子疼。但是想想晚上那杯多冰的柠檬水都没让她隐隐作痛,怀着这种侥幸情绪,她往咖啡里加了一颗方糖。
手机响了。
“我在不在学校都一样啦,我中间会回来,你可以来我家找我啊。我不在,还有李宸谭清安和曾致远他们呀,你们班也有跟你关系好的人呀。”
抿了一口咖啡。微烫,苦涩。
顾明夏她不会明白自己的顾虑的。可自己真的,说不出口。
“我找谭清安干嘛去……那么尴尬。曾致远就算了吧……”祁连忿忿地打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全都删除了。本来和谭清安关系就很尴尬,曾致远又是个随波逐流的主,和他们见面,估计不是挨怼就是被不欢而散,至于李宸,虽然关系很好,但是见面次数太少,猛得去见面也怪是奇怪的。
祁连有些丧气地关了手机。
她发现她和身边人的关系都维持得太吃力了,且不说和顾明夏有些往年的心结未能解开,顾明夏对她总有些怪怪的,虽然关系很好,两个人说话总是冷场或者梗住。毕竟初中时期两人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却又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这是最尴尬的关系了。祁连一度设想过,如果有一天顾明夏真的和那个男生走到一起,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人的目光。想一想初中同学们那副八卦的嘴脸,祁连就没来由地烦躁。
再者,她发现自己一个让人烦恼的能力——她总能第一时间感知来自身边其他人的恶意,而且能彻底捕捉到这个人的黑暗面,俗称敏感多疑。可这种敏感却百发百中,基本与她相处过的人,一旦让她感觉到不对劲,基本上就是对她或多或少有过恶意了。顾明夏曾经半认真半玩笑地对她说“我发现你的认知里好像没有谁是好人”的时候,祁连却笑不出来。
因为我能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个人不喜欢我、没那么喜欢我、讨厌我,所以连带着整个人,我都会很客观地看清楚这个人身上的黑暗面。当我知道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并且有或多或少阴暗的人格存在的时候,我就会害怕他、顾忌他、疏远他,直到形同陌路。
这不是个让人喜欢的能力。
父母教导过自己,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做人也是相同,没有人是十全十美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对得起你。所以做人不可太苛求,也不可太棱角分明。
可父母教的,她偏偏做不到。对于讨厌的人,她是半分好脸色都不想给,不会虚与委蛇地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也不会对议论过自己的人装作若无其事。一张脸上写满了平静的愠怒,好像在跟其他人说“我知道你惹过我的事了,快给我滚”。
祁连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是最讨人厌的那一个。
说到底,自己只想要个朋友,但没想要和所谓的朋友发生那么多的纠葛,也没想自己眼光高的吓人,对于身边能作为朋友的人挑三拣四。这样的自己,别说其他人了,自己都讨厌得不想多看一眼。
“不过反正,我是忍不了我的好朋友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曾经的也不行……”祁连有些迷茫地嘟囔了一句,低头开始写作业。
可她从没想过,某一天,她当年所为担忧的事发生了,而且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在清楚自己携手同行的恋人曾是朝夕相处室友的前任的时候,她依然顶着来自身边好事者恶意施加的压力,坚定不移地往前走着。在顾明夏无比愧疚地说出“感觉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好对不起你”的时候,她却放下了曾经那些无比困扰的顾虑,握住她的手,为她真心的高兴,为她真心的幸福。
温度骤低的天气,一切都在为入冬做准备。同桌的保温杯里泡了奶茶,暖呼呼的香甜气息扩散开来。早自习和第一节课有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吃完了一整块胡椒鸡排的祁连抱着充好的热水袋,在一排书的遮挡下昏昏欲睡。
“祁连,你吃了就睡,第一节课是老班的啊。这节课要检查作业,你做了么。”同桌看着如小猪一样慵懒淡定的祁连,心生无奈。
祁连抬起头,从书架里抽出地理笔记和发下来的试卷瞟了一眼,写了。她转头看看同桌,“如果就这一份报纸的话,就写了。”
“嗯,只有报纸。”同桌看了看祁连整洁的黑红两色笔迹,“不过上节课老班让咱们找高一那时候发的地理图册,下几节课可能要用到。”
祁连不记得自己的地理图册放到哪里去了。高一发的,一整年都没用到,她以为用不到了就放到了某个角落。
“放的地方都忘了咋办……”祁连不禁汗颜。
“那就跟理科班的人借,他们又用不到。”同桌不假思索地答道。“咱们高一班里那些学理科的我基本都借过了,好不容易借到一本,你要抓紧了。”同桌跟她高一也是同班同学,有很多共同认识的人。
祁连思来想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转头去问同桌:“那你知道还有谁可能有吗。”
同桌坏笑了一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程栩同学的好像还没人借。”
“我介意!”祁连嗷一嗓子,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好好好……不借他的。”同桌汗颜,顺便拿出来地理图册,“你看好啦,红色皮的这本,别借错了。”
祁连接过来,翻看了半天,“怪不得要用,好多空白地图可以填。”
“对的。”
她漫不经心地翻着,直到翻到了第二页。
上面赫然写着的人名。
殷淮左。
网友评论
我原来也很敏感多疑,可以说是有被害妄想症了,以前和父母关系不太好,后来第一次和他们认识交流之后,也被我爹说过:“原来你眼里就没有一个好人”。
哈哈哈,反正看到文中的那里,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很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加油↖(^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