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走了
二零一九年四月二十九日(农历3月25日)十三时二十九分,爸睡着了,这次是永远地睡了!
爸撇下了我们,走了!
五月六日清晨下葬,爸住进了家族公墓,在另一个世界里,永远地和他挚爱的、他的父母亲、他的祖父母团聚了。把所有的思念留给了他身边的亲人,我的母亲和我们姐弟。
从四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多爸身体不适至现在五月七日下午五点这二百多小时,我的大脑是麻木的,我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只有今天早上离开老家出门时的那一刻,对着爸的遗像上香时,我才真正感到:再没有机会在出门前说平日每次离开时会说的“爸,我走了,你记着饭后走一走”这句话了。
这些天来我除了大声痛哭,再无别法!
连续十二天了。到现在,我还无法接受我失去爸这个事实!
二十六日下午四点多我回家,妈陪爸到楼下转了几圈刚上楼。妈开始晾提前发好的面,准备烙韭饼,我带了下午刚蒸的白蒿疙瘩和洋槐花。六点左右,我和爸妈三人一起吃了晚饭。我们吃得很开心!
吃完晚饭,我问爸明天想吃啥。爸说不吃以前他最爱吃的羊肉泡,妈让我给爸蒸米饭,炒几个菜,说爸想吃米饭。因为二十七号(农历3月23日)是爸的生日,妈早晨要回老家参加亲族的一场婚礼,姐姐一家也是去赴朋友女儿的婚宴,由于离得较远二十六日下午就提前过去了,弟弟上周末回来过了,说二十七号单位要开一个重要会议,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陪老爸。我计划好了带爸吃些他想吃的爱吃的,下午了再给爸洗洗头和脚,好好陪爸一天。
晚上六点半,我和妈带爸下楼散步。妈说她劳累了一天,不想转,就坐在旁边座椅上,和她们平时的老伙伴们拉家常,我陪爸绕着楼在院子散步,边走边聊,爸很开心。我和爸走了三圈(爸还笑着说他能走八圈),爸平时每天走一千七百多步,我看当天已经走了二千八百多步了,就叫了妈一起带爸回家了。
晚上七点多,妈给我小婶打电话说第二天参加婚礼的事,爸和我在沙发上坐着,我清楚地看到爸笑着听妈打电话。
我们仨一起看了会电视,晚上八点多一点爸去睡觉了,我和妈十点多才睡下。
夜里十一点多,我其实还未睡着,我听到爸在对面房子一个人大声说话,我未在意,过一会儿,爸走到我和妈睡的房子,说他找东西,其实爸要找的东西就在他上衣口袋,爸近半年来常常这样。妈让爸过去睡觉,我发现坐在床边的爸起了两次没起来,爸的腿有些硬,平时走路迟缓,但不像今晚这样,我和妈扶爸起来送爸到床上躺下,爸反复起来又躺下,这时我们发现爸手特别凉,我一摸爸的头,才意识到爸发烧了。
夜里十二点多了,妈怀疑爸受凉了。三天前,妈给爸洗澡了,大洗特洗了一次,换上了姐提前买的生日礼物——一身枣红色的秋衣,脱了原来的毛衫。我给爸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七。家里没退烧药,感冒药我不敢随便给爸吃,爸平时吃的药种类太多了。我给爸喂了些温开水,就用酒擦前心后背,用温毛巾敷额头,想试试能不能降温。结果,体温竟还在上升,高达三十九度五。爸一直不给我们说话,只是伸着右手乱晃,我问喝不喝水时能说喝或不喝,也不说哪儿难受,但我和妈分明看到爸的眼神跟平时大不一样,我急得快哭了,毅然打了120,接着快速收拾东西,这时爸自己说他硬了,我和妈给爸穿不上外套裤子,爸的腿僵硬,而且已经站不起来了。
爸走了
十几分钟后,也就是二十七日凌晨两点多,我和急救人员用被子把爸抬到急救车上,爸进了县医院急诊科。医生询问了一番后,叫我们做了头部CT,化验了一大堆,开了三瓶吊针。
爸平时最怕去医院,也不愿配合医生。打吊瓶时不时想拔针头,我和妈要操心,不时用手拉住爸的手,凌晨四点多,才打了一瓶半,爸趁我们不注意拔掉了留滞针头。这次,他起身很快,并且自己穿鞋下床了,我和妈很吃惊,爸依然不说话,径直往病房门外走,我赶紧扶着,问爸要不要上卫生间,爸“噢”了一声。我和妈一起扶爸去了卫生间,爸示意我们不要扶他,我们很担心爸在台阶上摔到,妈半关着门一手扶着爸,我在门口等着。很快爸就上完厕所,我们又扶爸到病房让爸躺下。我准备叫护士再扎针,妈出来告诉我说爸的大便征兆不好,要走了。我进去扶爸冲厕所时也清楚地看到爸的大便,大便得很多。我当时站在那里已失声大哭了。
叫来护士,又重新扎了留滞针,爸依然不配合打吊瓶,又是打妈,又是掐我手。早晨六点多了,终于打完了三瓶吊针,爸体温正常了,折腾了一夜睡熟了。我当时很庆幸,以为爸就是普通感冒发烧,打了针已经好了。
我征询了医生意见,她看到爸不配合打吊针,就给爸开了三天口服的药,说可以回家了。
外面风大雨大,很冷。还好,我们半夜出来时穿得暖和,我包里有伞。
七点多,我们叫爸起来准备回家,医院太冷了,爸盖了两个被子。老妈七十多岁人了,一夜未合眼,我想回去就暖和了,也好让妈也休息休息。
我们收拾好东西,我出医院大门从外面叫了车进来接爸妈回去。这次,爸起来没半夜走的快,左腿有点硬,我扶着爸,妈提着东西打着伞,快到车门跟前时,爸突然腿软了,顺势往下跪,恰好旁边的好心人快速过来帮我抱住了爸,这时我意识到严重了,妈放下东西又返回大厅推来了车子,我们再次进入了急诊室。值班医生还未下班,她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叫我赶紧打电话通知家人。
七点二十七分我打通了弟弟电话。
七点三十二分我打通了姐姐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分别开车快速赶了回来。我们三人推爸做了肺部CT,结果是肺部严重感染。情况危急,医院让我们转院,我们让弟媳电话联系市中心医院呼吸科。
中午十二点多,我们联系急救车到了市中心医院急诊科。十几分钟后,爸身上就插上了各种管子,带上了呼吸机。我泪流满面,始终弄不明白一声没咳的爸肺部怎么会一下子严重到如此地步!两年前在市上体检的肺片不是好好的么?
下午两点多,我们把爸送到了住院部21层的lCU,我们只能二十四小时守在门外,满心地祈祷,艰难地等待。
爸在这里总共四十多个小时,第一天晚上较平静,我们都在等待奇迹发生。第二天中午到晚上我们连续三次接到病危通知单。以至于我们不得不一边派人回去取寿衣,一边叫家里人打扫几年不住的老家。
我的痛哭没能唤回爸的生命。
二十九日中午,好心的医生给我们建议的,设备先进的家庭医生救援车把爸送回了老家。在爸用他一生的心血亲手打造的堂屋里,在他的妻子、儿女、媳妇、女婿、弟弟们为他打理好所有一切之后,呼吸机取掉了,爸微睁了一下双眼看了一眼屋顶,流下了长长的眼泪后,紧闭双眼,安详地走了。
从生病到离开,总共六十二个小时。我们竞没能为爸做任何事!爸在重症监护室里是如何孤单无助地经受煎熬的!爸的内心该有多么的恐惧和无望!爸该有多么渴望看到他的孩子们!爸该有多么不舍!
爸就这么突然地走了!突然到女儿还未曾在您面前大声说出“我爱您”三个字!突然到女儿没能在您的床前侍候过您一天!突然到没给我们任何人留下任何一句话!
爸走了。刚刚过了自己的七十八周岁生日,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爸走了。享有和他的父亲、母亲完全一样的寿数。
爸走了。把思念和遗憾永远地留给了他的至亲至爱!
愿爸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吃药。
愿爸在另一个世界里平安快乐。
女儿于昏乱中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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