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已无陈金芳。好残忍，这算什么话，干得什么事，跟谁通过气？凭空，臭贫，眼白一翻，脑袋一拨楞，私作主张，心得有多大。书案前，弄一支笔，还是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出。这是咋那趸来的酸词腐句，让我怒发冲顶，无比愤慨。我溜了一眼，近边还真无应手的锐物，砖头、铁锤、扁铲、改锥、螺丝刀子，但凡有那个都行，捞在手上，雷霆出击，统统发泄到你身上，擂暴你，把你剋成猪头二师兄，找孙大圣告状也白费。反正，怎么都是疼，都是痛，都是肝肠寸断，都是血流不止。我也不在乎用啥方式方法。我信是，你是生了锈的铁砧子，欠捶！泄完火，指头上告了乏，我俩整瓶红星二锅头，滋溜着，消炎，别落疾，往后的日子还长。打是打，闹是闹，过了这个石碣村，这个瓦房店，说咱差事、不讲究。你咝拉着嘴丫子，筋筋着鼻子，眼仁里燎着火苗子，说，干拉呀！我一拍脑门子，瘪了瘪腮帮子，说，小器了，慢待了，造次了。可我一点不后悔。我是铁肩担道义，干了件，叫个人都该干的事。我还是整了碟小菜，东古酱油泡洋葱，再点几滴子水塔老陈醋，抓把抓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大杂院里支个三寸丁的矬桌，两马扎子一劈，还凑合，没弄鱼子臭豆腐，鹅肝雪里蕻，但酱葱甘甜酸辣，爽口，就酒正配，越喝越有。树上摘两老干枣儿，薅个霜后褶了皮儿的柿子，听房山头鸽子的哨音，胡同口的空竹嗡鸣，嗨！一鞭残照，万家烟火，正好，齐活了。
满杯，三钱的小盅儿，擎着，一点没洒，水平杠杠的，就这揍性，说，先干为敬！脖一抻，颌一抬，眼一鼓，就顺了嗓子眼，去来个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没二话，上了桌，小酒一端，咱俩就是哥们儿，就是铁子，就是刘关张。别装相，别废嗑儿，干了。发汗，顺着胸腔子淌流儿，搓两个泥球，捏出个扭着丰腰的活虱子。礅着酒杯，讲古谈今。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秦定长平，宋隳崖山。打永乐到康熙，光绪到曹锟，鲁迅的四合院，老舍的盖碗茶，沈从文扫过公家的厕所，刘震云的一句顶了一万句，还论了拆了墙头的二杆子，都中的新老四少，八大胡同，天上人间，金元化鬼，礼崩乐坏。别说，不耍花腔，咱俩唠嗑，挺乐呵，还真能尿到一个壶里，直捅肺管子。几个来回，一棒子，见了底。我操起瓶子，细嘴倒吊金钩，使着牛力褪了褪儿，凑上舌头片子，奶劲嗍了两口，咂巴咂巴，沼气沤在肚里，打了两个嗝儿，碳排放PM2.5。现在霾多，走那都迷眼睛。谁也别说谁，笑话谁，脸都潮成了猴屁股。我大舌头啷叽的，酒气掺着酒星子，天外飞仙，说，你丫挺儿的，别再跟我提你那个陈金芳。你先哑口，接着牙关嘎巴，圆睁两目，妥妥的醉金刚倪二投胎。手一扬，我还没拧过味，没㧅住个影儿，酒杯就超速行驶，嗖！大马金刀，虎抄的，虎妞把祥子治了，真寸，不偏不斜，乖到了右眉骨上。砸那儿不好，小时候就磕过，没少憋屈，旧伤又添了新恨，咬得火辣，潮乎乎的，坏菜了，没惯着，点点梅花，就见红了，冒浆了，鼓包了。我瓷了，傻了，镇唬住了，抽搭上了。心话，他妈的，骚尿壮熊胆，出门没看皇历，今个是单号双号？我要去找套着荧光服的警察，状你，掰扯个醉驾，准没跑。你沙着嗓音，手捂着胸口，起伏，如手风琴的囊箱鼓荡，磨着空气花雨纷扬，一字一顿着说，陈-金-芳！
我起身，忽悠，眩了一圈，下力捏了两下虎口，定神回魂，立好。抱拳一恭，颤着声说，陈金芳，小弟，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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