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闲话

秋夜闲话

深秋的傍晚，是极清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淡薄的桂花香。

喜欢无事的时候在街上闲逛，看街边泛着橘光的小摊儿，卖着各式各样的吃食。

饶是这样的小摊儿，大多经营的是个妇人，也有夫妻俩，偶尔还会看见年迈的老大爷。

我家楼下便有这样一个老大爷，年纪大概有七八十了，头发稀疏，大半已经灰白。佝偻着腰，看上去很是削瘦。这样的年岁仍出来营生确实不易，所以每每看到大爷的摊前排满了人，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一丝欣慰。

我常去那里买他的拌菜，不仅因为想照看大爷的生意，更因为那手艺确实不错，味道好得很。

各式的青瓜绿菜被大爷手中的刀分割成好看的形状，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当当声常让人以为回到了自家厨房，看许久不见的爷爷大展厨艺。

待这些好看的形状进了大爷的调料盆里，油盐酱醋一层一层浇上来，都换了个味道和模样。之后，大爷总会递给你一片青菜或是一小块儿西兰花，用地道的陕西话问一句：你尝一哈，这味儿咋样？

在小摊儿的旁边，多设有两张小桌，几个低脚板凳，两三个不相识的人坐在一桌，各吃各的，偶尔搭一两句话。人与人之间往往在吃喝时最不陌生，敞开了肚皮的时候心也自然更放松。

小区里的孩子也喜欢傍晚来街上玩儿。有的三五成群，小一点儿的则跟着奶奶或妈妈。

我喜欢听小孩儿的声音，不会说话的婴孩在妈妈怀里哇哇地哭或咯咯地笑，五六岁的孩子听声音还辨不出男女，十来岁的小男孩声音已渐渐成熟，也是最为顽皮叛逆的时期。

我小时最喜欢滑板车，左脚踏在滑板上，右脚一蹬，车便蹭地一下跑起来，迎面撞上凉风，和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如今，仍看到很多小孩儿在玩儿，突然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一晃之间，已是大人了。

小的时候总盼着快点长大，涂上口红挎着精致的包包，用高跟鞋踩出一步步高贵与优雅。如今，长成了小时候幻想的模样，却开始怀念儿时扎着马尾辫满脸的童稚青春。

当下的时光总不经意，待它溜走了也已经来不及珍惜。然而，又何必惋惜呢，且享受眼前的光阴吧。

大街上的汽车鸣笛声，小巷子里的自行车铃声，摩托车呼啸而过的轰轰声，在渐黑的夜里，谱写成一曲交响乐，一起唱着只有夜晚才有的生活气息。

白天里，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小孩子们去上学，街上总不如晚上热闹。傍晚各式各样的灯光都比白天的日光要热闹些，可能最不一样的是灯火里藏不住的烟火气。

近几年互联网的兴起，使共享自行车流行开来。满街的橙色黄色蓝色绿色，点缀在城市各个角落，尤其小区门口和地铁口最多，还有各处写字楼的楼下。小区口的自行车一大早就被骑走了，到了晚上乌泱泱堆成了一片，像是一大盘番茄炒蛋，却也很好看。

继续往前踱步，可以看到一排排的小菜摊儿，还有装着水果的三轮车。瓜果蔬菜卖了一天，剩下的也都没精打采了。大娘们麻利地收着摊子，留下满地的碎菜叶和菜叶上抖落下来的泥土。路过的卖红薯的大爷老远问一句“收摊儿喽？”然后憨憨地笑着骑着车走了。

这才意识到该是回家的时候了，便折路返回。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对小情侣在拌嘴，像是看到了自己，悻悻地笑了。小吵小闹是爱情中的佐料，细品来最有滋味。

小区里的几只野猫到了发情的年纪，喵喵地叫着像是小孩子的哭声，倒也愈发添了几分人情味儿。

楼旁树上的绿叶裹着路灯，昏黄中透着青绿，像是半熟的芒果。想拿出手机拍照，却总不及看到的美，于是多看了一会儿便回了家。

心里不经意地念起戴望舒的诗：秋天的梦是轻的，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恋。

这秋凉的夜色，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