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个爱花的人,又很大方,街坊邻居见院子里花开得好,就会把冒出栅栏的花掐走。为此,花园四季常新,我们身为家人,能赏的花却不多。
我原来不知道她爱花的。
住老房子时,阳台上摆过几盆茉莉,我喜欢它秀气香浓,每日早起在阳台上梳头,起床气就被花香熏没了。但诚然我只爱花之表,并不懂得要时常浇水施肥才能让它长得好,才能让自己有得看的道理,便每日只对着它梳头,见它日渐枯萎,也就没了在阳台上梳头的兴致。然我不懂,妈妈却是懂的,但花死后,她只是说:“扔了吧。”
我当时并未察觉生活正如何磋磨她。一份工资要用来给父亲还债,买酒;用来供我读书,吃饭;还怕我被同学排挤欺负,坚持每个月为我置办新衣,新鞋。予我体面从容,隔绝我与贫穷对视,我想,茉莉死后她再无旁的牵念,我成了她手心最娇贵的花。
而日子在她暗中努力坚持下渐渐好了起来,推倒的旧宅建成了带花园的小楼。侍弄花草合该是精细活儿,她却养的极为泼辣。别人送她花苗、种子,她也不分品类随手一撒,能活则活。两三年下来,这小花园竟也成了一处郁郁葱葱的风景,任谁路过都会留意多看两眼。不偏袒的说,母亲这园子是颇有几分恣意野趣的。
不久前,我在楼上瞥到一只黄鼠狼,利箭一样窜进了园子。我惊呼妈妈过来看,她笑我少见多怪。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我在园子里又发现了一窝猫,一巢鸟,它们呼朋引伴,时不时也带些新朋友过来串门,花园里热闹得就像一处新长成的大自然。
那天难得起了个大早,见妈妈在园子里浇花。她神态专注而安宁。我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只盼此后岁月宽容,好花常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