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复兴先生的《我们的老院》,就像一本时光之书,记录着老院里的生活故事,即使岁月的轮廓早已锈迹斑斑,故事里的人情冷暖依然栩栩如生。
就像他在书的前言里所说的,“我们大院里,住着各色人等。尤其是老一辈人,表面波澜不惊,却身世乱如云,人生似飘蓬,可以说,每个人都是一本厚厚的书。从童年时光里那些老人欲说还休遮遮掩掩的神神秘秘,到非常岁月里几乎所有家庭都被无情地撕开一道口子,让很多神神秘秘的往事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现实。这些活生生的人与事,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变成我写作的财富,有了《我们的老院》这本书。”
在一座老北京的大院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家。有的人一辈子停留在这里,有的人来了又走了,有的人路过就再也没离开。
时间就像一把篆刻刀,在老院的墙壁,屋檐,街道,院落,甚至人们的脸上,雕琢出或深或浅的印记。
肖复兴先生是一位散文大家,他的文字简洁朴实,情感真挚细腻,看似平淡的叙述中,带着一种精心设计却不刻意显山露水的华丽。
与之同时代的作家,都有着类似的写作特点。大概是小学的时候吧,在课本上曾经学过冯骥才的一篇文章叫做《珍珠鸟》,可以说是散文随笔中的经典之作,里面有许多优美的段落,常常出现在语文试卷上,作为鉴赏类的题目来考我们。作者通过对"人与鸟"的叙述,启发读者在"人与动物"和谐共处方面作深入思考。作者描写的是人鸟之间的故事,以感情的红线贯穿全篇。
对人与物、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人之间关系和情感的捕捉,是肖复兴先生以一个作家的身份作出的敏锐考察。而这些不易察觉的细微情感,恰恰是普通人很难体会的,或者即使心里有些许的喟叹,却不能言表,诉诸笔端。与之文风类似的,还有巴金先生的随笔,虽然他们之间相差了四十多岁,巴金先生的《鸟的天堂》《怀念萧珊》,带领读者一起去探寻自然奥秘、回望故人,同样的真挚,同样的有一种未加雕饰之美。
回到肖老先生的《我们的老院》。这本书面世之时,肖老已年逾古稀。人生到了这个阶段,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年轻时候的许多事。少不更事的幼年,四处闯荡的中青年,晚年安定下来,四周却早已物是人非,说彻悟也好,说看穿也罢,从没想过自己就这样将要过完一生,而生命记忆里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就像散落的珍珠,在时间长河里隐隐发着光。
大院里早已不复存在的,不仅有白桑葚,紫桑葚,迟开的桂花树,伴随这些自然景观的消失,还有人的消失、人性的蜕变、心境的变迁,以及令人伤感的爱情故事。刀螂腿阿玉没能成为运动员,过上了平淡的生活。年轻貌美的女孩曾经有过惊天动地的爱情,最后却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桂花树见证的爱情也没能结出甜美的果实,阴差阳错的抉择导致两个人的人生从此分道扬镳。
失去的令人唏嘘,错过的让人惋惜。
关于非常年代的人性,经不起拷问,更多的是无奈的叹息。爱唱戏、为大院邻居带来欢乐的某位太太,文革时期却遭遇了魔鬼般的摧残。爱好写写文字、搞点外文翻译的老学者,晚年被自己的学生以莫须有的罪名当做异类对待。为了儿子起早贪黑炸油条赚钱的老两口,并没有等来儿子懂事的回报,在指责中含恨离开人世。
有多少摇头的喟叹,就有多少含泪的辛酸。
我们不是当事人,但能透过肖老的文字和他所描述的故事,看到并体会他所处的那个年代,他成长的那个老院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
我觉得,肖复兴先生在叙事上似乎有一种魔力,每一篇文章的题目都是简单的几个字,比如《最后的孩子王》《迟桂花》《盖碗茶》《凤冠霞帔》等等,文章的主线都是人,开头就给你画一个人物画像,然后围绕这个人物的典型事件依次叙述,吸引着我不停地往下看,有时候不到最后我都很难猜出结局,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这大概也是这本书的魅力所在吧,推荐大家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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