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中国自2001年12月11日正式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简称WTO,中国加入WTO简称“入世”)以来,经济发展迅速,经济总量一举冒升到世界第二的位置。2001年,中国(仅指大陆地区)在世界GDP的位置为第六位,前面有美国、日本、德国、英国、法国,2010年则跃居世界第二位。到2016年,美国GDP为18.57万亿美元,中国11.22万亿美元,而第三名的日本,为4.94万亿美元。中国人均GDP数据仍然很低,但总量却稳稳跟在美国,并将日、德、英、法等国远远抛在后面。
中国的经济表现,让中国人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但经济起来了就是起来了,尽管人均人均GDP还低,但确实走进了中等收入国家的门槛,满大街的高楼大厦与找不到停车位的小汽车,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明。有一部分中国人又是给点尾巴就翘上天的主,非要吹中国是如何强大了,捏死小日本如同捏死小蚂蚁一样,将来脚踩美帝也不在话下。欧美日那些商人原来都有基本相同的理念,那就是中国是一个大市场,帮助中国发展市场经济,那他们也跟着发财。可中国GDP起来后,老外看到一批中国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们就有人开始追问哪里做错了。想来想去,就WTO。
先是一些日本气恼起来,对照WTO条款,发现中国有诸多承诺并无兑现。日本人把这情况告诉欧洲人。欧洲人对许多事反应慢些,可一旦反应过来,就特别较真。是哟,中国欺骗了我们,好多WTO承诺是说着玩的。这世界,贸易最讲的规则。中国人不讲信誉,太不应该了。美国人先是在一旁笑而不语。美国原本就是要压制欧洲与日本的。多一个中国出来与日欧恶争,美国正好坐山观虎斗。但等到中国GDP突破10万亿美元大关后,美国也感到不爽了。于是,中国对WTO承诺不兑现的话题,变成持续多年的世界经贸热点话题。那怎么办呢?欧洲人较起真来,那也是很厉害的。那就是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不承认就好办。按WTO规定,你不是市场经济国家,有些产品就可以给你征收重重的关税。
但是,市场经济地位真是一个杀手锏吗?从这些年争吵与实践来看,仍然雷声大雨点小。主要只是针对特定的中国产品而已。欧美日基本不愿与中国搞得太僵,一些经济纠纷,闹到一定程度,双方有了某些妥协就算了。原因是中国GDP整体规模放在那儿,他们一边喊着不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一边又摆不断中国市场的诱惑。奥巴马政府后期,一度想弄个TPP取代WTO,若搞成了,对不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更厉害,但没有成型。到了美国2016年大选时,大嘴特朗普曾彻底否定WTO,到现在仍不时这么说,但到目前为止,美国并无退出WTO的实际行动。倒是到了2017年11月,美国商务部也整出一份研究报告,结论是将中国视为“非市场经济国家”。12月初,特朗普政府在向WTO提交文件正式拒绝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
在一些中国人看来,中国加入WTO满15年,按约应当自动就是被承认“市场经济国家”了。一些老外来中国也承认,中国在有些方面,比欧美日还自由。由此可见,欧美日就是用有色眼睛看中国。有些小粉红眼睛里又火冒冒的了。
当初中国加入WTO的谈判极其难,最难的是美国那一关。你要加入可以,但满足我的一些条件。中国学会了妥协,才被美国接受。美国佬就是怕中国人绕弯弯,把中国入世的条款订得非常具体。参看2001年媒体刊发的《中国入世承诺表》,就可略窥一斑。由于当年的小粉红坚决反对中国“入世”,有些中国对WTO的承诺未敢公开或未作深度报道,包括中国不以技术转让作市场准入门槛、外企加入政府采购协议(GPA)、中国国企(SOE)应基于商业考虑进行采购、中国国会市场份额逐步减少、外资银行享受国民待遇、向国外生产商开放通信市场、国外电影在中国境内发行自由化、中国出口补贴显著减少、中国盗版及侵犯知识产权行为显著减少等。
中国兑现了那些WTO承诺了吗?应当说,绝大部分是兑现了的,但有些方面,尤其在关键的几个点上,中国确实做得不够,比如电信、银行、保险、教育等方面的开放程度,莫说老外,中国人自己也非常不满意,而盗版及侵犯知识产权之类的行为,同样也对中国自己的科技创新产生巨大的损害作用。但一些中国人认为中国2010年就完全兑现了对WTO的承诺。老外认为哪有啊?他们就出报告证明自己的论点。中国也出报告,说自己如何如何。然而,事实是我们有些地方没有做好做足,才给人家留下可以指责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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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WTO那个组织,则总是当和事佬,努力和稀泥。他们最怕的是某些强势国家一发脾气就退出WTO,那这个组织的麻烦就大了。
在WTO承诺与市场经济地位之争中,作为中国人必须明白几点,一是你的经济总量上来了,别人你的嫉妒也好,更严格要求也罢,作为大国,你必须有度量承受诘难。二是WTO对中国经济发展起了特殊的作用,中国理当珍惜并感恩,努力维护WTO机制。三是自己未做好之处应下决心改进。知识产权保护等明明对中国长远发展有利,真不该继续胡闹了。四是国际政治与经济关系,一定必须基于妥协精神。不然,岂不成了一言不合即开战了?中国有些方面适当让步,在整体上也未必损害全局利益。有所失才有所得。相反,什么都争,不肯退让,全局可能输得一塌糊涂。对比下我们的恶邻,凡事都要争高下的俄罗斯未能挤进WTO大门是什么一种景象吧。五是做一个勇于负责任的大国,才能真正在国际社会赢得尊重,别人做得不对,你才真有理据加以指责。六是以柔克刚在国际政经关系中同样适用,莫做好斗的铁公鸡,只知到乱叫唤。七是注意一时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区别,分清楚局部利益与全局利益之间的关系,莫以小失大,捡芝麻丢西瓜。八是老外的批评,无理的可以据理力争,人家说的在理,有事实依据,莫来那种粗鲁的瞪眼说瞎话,无理搅三分。
WTO承诺与市场经济地位问题的解决途径,也就是在两方面双管齐下。一方面是自我检视,把我们不足的地方加以改进。我们自己的问题,真要敢于直视与面对。不解决问题,问题一直放那儿。我们的问题,即便没有外贸与WTO,也应主动想办法解决。另一方面是多做沟通,多与对华友善的老外们交流。老外不是铁板一块,有相当多的外国政要、企业家与社会名流,是相当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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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国入世承诺表
非关税壁垒
——进口许可证要求及招标要求将于2005年被取消,所有的进口配额在2005年以前逐步被取消。
关税减让
——工业产品的平均关税2004年降至8.9%。
——农业产品的平均关税将降至15%,农产品进口和销售无须通过国营企业和中介机构。中国国内农业补贴上限为8.5%。取消对大麦、大豆、油菜籽、花生油、葵花籽油、玉米油和棉花籽油的进口关税配额体制。
——信息技术产品关税最迟将于2005年被取消。
贸易权
——入世后的第一年,外资占少数股权的合资企业将全部获得进出口权,在加入WTO后头两年内进一步扩展至外资占多数股权的合资企业。入世后三年,所有中国境内企业都将获得贸易权。
流通领域
——两年内允许外资在合资批发公司内拥有多数所有权,届时地域或数量限制将不复存在。
——除了图书、报纸、杂志、药品、杀虫剂和农用薄膜商品的分销将在三年内放开,化肥、成品油和原油在五年之内放开之外,一年之内合资企业将可分销一切进口产品及国内生产的产品。
——外国投资的企业可以分销其在中国生产的产品,并针对其分销的产品,提供包括售后服务在内的相关配套服务。
——所有的省会以及重庆市、宁波市将在两年内向合资零售企业开放,三年之内将取消地域、数量限制和企业股权比例的限制。
——除了药品、杀虫剂、农用薄膜和成品油的零售将在三年后放开,化肥在五年后放开之外,所有产品的零售(除了图书、报纸和杂志)将在入世后一年内放开。
特许经营
——入世三年后将无限制。
交通
——对公路运输,将分别在一年和三年后允许外资占合资企业多数股份和全资拥有子公司;对于铁路运输,将分别在三年和六年后允许外资占合资企业多数股份和全资拥有子公司。
仓储
——分别在入世一年和三年后允许外资占合资企业多数股份和全资拥有子公司。
货运代理
——分别在一年和四年后允许外资占合资企业多数股份和全资拥有子公司,合资企业经营一年以后可以建立分支机构。
——外资货运代理公司在其第一家合资公司经营满五年后可以建立第二家合资公司。入世两年后,此项要求将被减至两年。
海上运输
允许开展国际海上货运和客运业务(如航班、散货和不定航线货船)。外资占少数的合资企业还可以中国国旗作为国籍旗进行经营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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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递服务
——分别在一年和四年后允许外资占合资企业多数股份和全资拥有子公司。
——可以涉及国内一种或多种运输方式的邮递服务,但邮政部门专营的服务除外。
通信和互联网
——增值服务(含互联网服务)与寻呼业务:入世后上海、广州及北京允许合资企业外资占少数30%股权;入世后一年内推广至成都、重庆、大连、福州、杭州、南京、宁波、青岛、沈阳、深圳、厦门、西安、太原、武汉(以下称“其他城市”),外资所占股份可增至49%;入世两年内取消地域限制,外资所占股份可增至50%。
——移动话音与数据业务:入世后,外资占少数(25%)股权的合资企业可以在上海、广州、北京及这些城市之间开展业务;入世后一年内推广至“其他城市”。外资所占股份可增至35%;入世3年后,外资可占49%;入世5年后取消地域限制。
——国内与国际业务:入世三年内,外资占少数(25%)的合资企业可以在上海、广州、北京及其之间提供服务;入世五年内推广至“其他城市”。外资所占股份可增至35%;入世后六年内取消地域限制,外资可占49%。
银行金融
——所有地与客户限制将于入世后5年内取消,只根据审慎标准颁发许可证,取消一切现有的限制外国银行所有权、经营及法律形式的非审慎措施,包括有关内部分支机构和许可证的限制;开放金融租赁业务和汽车信贷业务。
——入世后外汇业务将取消地域及客户限制。
——入世时,人民币业务将限于上海、深圳、大连、天津;一年内推广至广州、珠海、青岛、南京和武汉;两年内推广至济南、福州、成都和重庆;三年内推广至昆明、北京和厦门;四年内推广至汕头、宁波、沈阳和西安。入世五年内取消地域限制。入世两年内外资银行可以对国内公司开展人民币业务,五年内外国银行可以为国内个人客户开展人民币业务。
保险
——入世时,外国保险公司能在上海、广州、大连、深圳和佛山开展业务;两年内扩展到北京、成都、重庆、福州、苏州、厦门、宁波、沈阳、武汉和天津;三年内取消地域限制。
——入世后允许成立外资占51%的非寿险公司分支机构或合资公司,两年内将允许建立独资子公司;入世后外资可以占寿险合资公司50%的股份;入世后,作为分支机构、合资公司或外国独资子公司的外资保险公司可为人寿保险和非人寿保险提供再保险服务,而不受地域或数量的限制;入世后四年内逐步取消中国保险公司再保险20%的要求。
证券
——入世三年内,外资证券公司可以建立合资公司(外资占1/3),承销A股、承销并交易B股和H股以及政府与公司债券;入世后外资证券公司还可以直接跨国界交易B股。
资产管理
——入世后外资占少数股权(33%)的合资企业可以从事国内证券投资基金管理业务;入世后三年内外资股权上限可提高至49%。
专业服务
——法律:世一年内将取消外资律师事务所经营地域与数量上的限制。
——会计:入世后,通过中国注册会计师资格考试的外国人将获得国民待遇,即可以合伙或合并成立会计师事务所;已有的合资公司不只限于雇佣持有中国注册会计师证的会计师。
企业服务
——管理咨询:入世后将允许外方在合资公司中占多数股权,六年内允许建立全资子公司。
——广告:分别在两年后和四年后允许在合资公司中占多数股权及建立全资子公司。
音像
——每年引进20部大片,收入分成;允许通过合资公司的形式发行音像视像产品(不包括电影);电影院继续允许外方最多占49%股权。
建筑业
——入世后将允许外资在合资企业中占多数股权,三年内将允许成立外国独资企业。
旅游业
——饭店:入世后外资可占多数股权,四年内准入不受限制,且可有外资独资。
——旅行社:入世三年内允许外资在合资企业中占多数股权,六年内允许成立外国独资企业,并取消地域限制和对成立分支机构的限制。
教育
——外资占多数股权的合资学校可以提供小学、初中、高中、成人教育及其他教育服务。
资料来源:香港贸易与发展局研究报告,经对外经济贸易合作部官员核实
摘自:《财经》杂志2001年11月20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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