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曲问，人民教师，会打拳的那种
第十四章 曲氏组合拳
文/斯德帝尔
每次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都不会马上放假，而要等到成绩出来才行。放假前的这几天是十分难熬的，老师要讲考试卷子，还要找某些同学谈心。这一切，都是在告诉你，别以为放假了就可以放松了。
这次考试，因为坐在了孙欣然的位置，导致我考试时分心，所以考得不是很理想。
这几天晚自习，老曲都会请几个同学到他那儿谈心。我观察从他那儿回来的每个同学没有一个开心的，甚至有几个是哭肿了眼睛回来的。
这不，下课时，耀阳哥从老曲那回来，捂着胸口。我们几个好奇地聚上去，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孙昊呲着牙问：“老大，怎么了？被老师收拾了？怎么回来就趴在桌子上？”只见耀阳慢腾腾地坐起来，眼睛鼻子挤在了一起，痛苦地说：“哎我去，别提了！妈的，挨了他一拳，我差点没缓过气儿来。现在还疼。”完了，耀阳哥这是中了老曲的大招了--曲师傅组合拳。
来，同学吃我一拳
我怀疑地问：“老大，有那么夸张吗？你不是装的吧。”耀阳瞪了我一眼，骂道：“放屁！我有必要跟你装吗？我只是没想到老曲下手这么狠。我太大意了。”我接着问：“啊？他一拳你就这样了？那我们挨他一拳岂不是要晕过去？”
耀阳摇摇头说：“他知道深浅，怎么可能对你们下这么狠的手。他先前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说我‘一块臭肉坏了满锅汤’，说我的成绩是越来越差，严重影响了咱们班的平均分。警告我不要逃宿，不要在外面跟社会那帮人瞎混。当时我就生气了，大声地告诉他我已经在改了。自从上次他在全班批评我逃宿后，我就没逃过，而且和社会上的那帮混混我也几乎没啥联系了。自习课上，我也没跟任何人说话，没有影响其他同学学习。成绩上不去我也没办法，我就是不爱学。”
“老曲看我顶了他几句就恼火了，对我说‘怎么回事？看来你是不服啊！谁惯你的臭毛病！行，我给你出道选择题，是想挨我一拳呢，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接受批评’。我心想，就你那一拳还能把我怎么样？然后我就和老曲说选挨一拳。还没等我准备好，这一拳就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打得我当时就没上来气，后退了三四步。我跟你们讲啊，如果他要是找你们谈话，让你们选的话，千万别选这个，他那一拳你们真的受不了。”说完，耀阳继续趴在桌上养伤。我和孙昊都面露惧色，心想：“太恐怖了，曲氏拳法真是名不虚传。”
耀阳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不过，真的有人不怕死，例如我们班的“河马”。
“河马”姓何，名俊杰，产自大连中山区，因成绩太烂而托关系来到重高圈养。其鼻孔朝天，脸方眼小，身体壮硕，固美曰“河马”。
“河马”每天上学只有在下课时才是清醒的。上课时，他或低头小憩，或神游四海。而下课时，他则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就那十分钟，他也要在操场上秀上几脚球技，以充分证明他是一个爱足球的大连人。
“河马”逢考必是“第一”，以稳定而闻名于年级。耀阳哥也时常感慨：“幸亏有‘河马’，要不然每次考试我都得垫底。”老曲也是无奈，因为“河马”的“皮”实在太厚了，怎么打怎么骂，他也没有一点长进，即使老曲使出“曲氏拳法”十一层功力也无济于事。我们也纳闷，这哥们到底怎么了，是天生就是这样，还是被老曲打傻了，不知道疼了？
河马同学
我本以为假期前的这个夜晚就是以耀阳哥被KO而结束，谁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虽说打了耀阳一拳，老曲还是满肚子气。他搞不明白，耀阳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家里多好的条件怎么就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他还为这次考试班级整体成绩不理想而生气，俄语班什么时候考过第三？老曲八点还没回家，决定再去教室转一圈，决定再找个孩子谈谈心。
老曲到了教室，但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后门“偷窥”。真是巧了，当时我恰恰也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于是，我往后门瞅了一眼。这一瞅，正好发现老曲也在瞅我。我们的目光在宁静的教室里交汇，他细小的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吓得我马上低头看书。我碰碰孙昊，低声说：“老曲来了。”孙昊会意，赶紧把漫画书《猎人》藏了起来。我又用余光看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比较规矩，没有窃窃私语的，都在低头读书，如耀阳还在看他那本包着书皮的《夫妻性生活指南》。唯有一人，胆大包天，灯光之下，呼呼大睡。此人正是“河马”。
老师也很不容易，“偷窥”也需要身高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老曲板着脸走进来，杀气腾腾，他的高度近视镜射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此时，全班同学把目光都聚集在老曲身上，坐等好戏上演。“河马”可能是真困了，完全没有察觉。他睡得正香，口水都流了出来。
老曲轻轻地拍了拍“河马”。他不情愿地张开了眼皮，瞅了瞅老曲，然后又合上了眼睛。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立马坐起来，低头读那本被他口水浸湿的书。可惜，为时已晚。老曲揪着“河马”的衣领，猛的把他拽起，厉声喝道：“什么病？困病？有病治病。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就给你治治病!”
老曲专治“困病”二十年
走廊传来咚咚咚的几声响。那是拳头击中“河马”胸腔的回响，再配上老曲的嘶吼，简直就是一段重金属摇滚。
咚！一直拳，“你看你那个熊样！一天除了吃就是睡！”
咚！一摆拳，“上课你睡得最香，下课你第一个往外跑，你是来这儿干什么的？”
咚！一勾拳，“你看看你考试的分数，能不能对的起你吃的饭？你告诉我，你闭眼睛答卷能不能考这么少？这次班级成绩这么低，就得感谢你，知道不？”
咚咚咚！一套组合拳，“想读书就好好读，不想读就滚！这地方不是给你养身板的！”
KO!走廊里沉默了片刻。
曲师傅连招
“哎，我是真的不想再批评你了。批评你，你还恨我，你说我图个什么。我是真没有能力再当你老师了。我得找你大伯说说，不如让他教你吧。他现在教高三，你不如留级一年正好能赶上他教高一。你回屋吧。”
“河马”捂着胸口回到座位，眼中飙着泪水。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被打疼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打得还不重”。我想，这幸亏是“河马”和耀阳，要是换成别人，估计是吃不消这几拳的。看来“河马”同学平时吃得好睡得香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也是增强了物理防御能力。
杀一儆百。老曲借着刚才教育“河马”形成的威慑力，趁热打铁给我们开了个班会。
他把教室门关严，叹了叹嗓子，说：“行，自习的同学都停下来吧，开个班会，也算是高一最后的总结会。先说这次考试吧。咱们班这次考得不好，排第三，只有六名同学进入百名榜。最让我生气的是，我教的物理，咱们班竟然排倒数第三，难道是我教得不好吗？那我教的十一班怎么就能考第二呢？什么原因？是我的原因还是你们的原因？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在你们之前，我带了三届俄语班了。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曲老师的俄语班哪次有掉过前两名的，考第二的时候都少！我真不是在这里跟你们吹，你们可以去问问。为什么俄语班的成绩高？抛开俄语和英语有些出入这方面，那就是因为俄语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来自农村，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想要改变生活改变命运，所以比市内的学生更加努力上进。现在，再看看你们，我几乎体会不到这一点！”
老曲说到这里时，我非常不服气，心想：“老曲啊老曲，您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片啊。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很用功的，谁考试没个失常的时候？班上那几个农村的女生，那真是在用生命学习啊！我们已经够苦了，再学都好学傻了！”
老曲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激动地说：“你们觉得学习累吗，觉得自己苦吗？那我问你们，你们父母苦不苦，他们赚钱就那么容易吗？是的，也许你们有些家庭条件比较好。但是，你们当中有没有谁的父母顶着日头在地里干农活？他们为了供你读书在地里流着汗水，苦不苦？也许你的父母是做生意的。难道你以为他们的生意就那么好做吗？着急上火的事你们知道吗？就算在市场里卖菜，你还得站一天呢！我只是举个例子，就是想告诉你们学习是苦，但你们的父母比你们还苦。你们如果现在不吃苦，那你们将来可能就要吃更多的苦。”
我就这样被老曲给噎住了。
拼不过。因为，有了高考也拼不过。
老曲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接着说：“第二件事，我刚刚批评了何俊杰同学，你们都看到了。其实，我知道批评你们的时候，你们一定很生气很不服气，甚至还有背后骂我的。这我都理解，哪个傻子被批评了还心花怒放的？生我气的、骂我的，我都认了。只要能促进你们的学习，就算被你们骂，我也认为是值得的。我批评你们是对你们负责，是作为一名教师的职责，我问心无愧。你们要是接受不了我这种教育方式，可以换班级，甚至可以把我给换了。”
说到这里老曲沉默了，我们也沉默了。沉默是因为感动和理解。老曲这种麻辣教师虽然暴力了点，但总归是一位对学生们尽心尽力且有责任感的老师，比吹牛扯皮、贪图小利的贾老师好上一万倍。
我不仅要教育好你们，最重要的是要将曲氏拳法发扬光大
“行了，不说了，你们能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一半我就知足了。还有两天放假，回家别扯蛋，管好自己，注意安全。明后两天，科任老师会给你们布置作业，有些老师也可能会找你们谈话。你们都给我虚心点，让科任老师帮你们把把脉，看看怎么才能提高成绩。还有，宋清华，后天下午你组织一下同学们在教室和宿舍进行大扫除。剩下这两天不知道学什么的同学可以看课外书，你们平时不是嚷嚷没有时间读名著吗？现在有时间，我允许你们看。我看你们那本语文课外阅读书还挺厚的，书怎么都那么新？我怎么觉得你们翻都没翻过呢？现在的书都挺贵的，是不是啊何俊杰？你不能拿它当枕头用啊。”
说完，老曲在教室里走了两圈，最后又停在“河马”身边。“河马”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的语文阅读书，装作很用功的样子，不敢抬头。
老曲笑道：“何俊杰啊，别装了好不好？我都转了两圈了，你还在看这页？”
老曲走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被他找去谈话。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明天成绩单就发下来了，我猜我的英语成绩一定很难看，不知道贾老师会不会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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