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之二

01

月初的时候，这个城市下了一场雪。

不过，只是停留在郊外的山头，不远不近地，我就远远地看着。

维持了一天后，朝霜为雪，我想起很多年前，霜降后的冬天，屋后的小路，挥洒均匀的霜，踩在上面，潮湿的泥土就翻滚上来，深色掩没了白色。

路的尽头有冒着青烟的铁皮烟囱。

也有变得更坚硬的白菜杆。

也有一双双行走的脚。

其中有我。

我看到有一些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踩一下，然后走了。

我只能远远看着。

害怕寒气。

三年前的时候，我出了一趟远门，那里有非常多的竹林。

虽然是夏天，但遇到了雨季。

我时常穿着外套。有一天，集体外出的时候，突然胃疼，请了假，走了半小时路回宿舍。

不见好转，开了药，在地上蹲了半天。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蹲很久。

似乎把身体里那些器官积压在一起，就会好受。

从那时候起，我特别害怕雨天，冬天。

02

人体是什么？

我觉得像是一个复杂的容器。

每个器官有着各自的职责和功能。

食物就是维持运转的能量。

所以，渐渐地对吃没有那么浓厚的兴趣。

我觉得，这是胃病患者的自我安慰。

城市也是一个巨大的容器。

每个人是城市里的细胞。

一个个建筑物是城市的器官。

城市的血脉，有时候是道路，有时候是网络。以后会是什么呢？

无法预料一个城市的进化。

宇宙呢？

每个星球是细胞。

每个星系是一个器官。

银河系是一条河？

天狼。

猎户。

织女。

牛郎。

每个人都是不可预知的宇宙。

也是一个城池。

从欣欣向荣。

到繁华壮丽。

枯败。

老去。

消逝。

03

我的孩子越来越难管理了。

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

也许在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玩伴越来越老朽，以致没有了新意。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人类需要繁殖。

是为了另外一种形式的永生吗？

我一直觉得，植物比动物生命力更顽强，更接近于永生。

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要面对动物的修剪砍伐中。

很多长寿的动物都显得动作缓慢。

就像很多长寿的老人，很多器官已退化。

人体的很多器官，都有一定的保质期。

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研究出可以替代的器官。

但那不是原则意义上的人。

最多是人类的一个进化。

人类的繁殖，也许是一种暗藏规则里的约束。

让你成为有束缚的人。

就像城市的繁衍，

从郊区到农村。

但是，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城市化，不过就是让城市自我消耗的进程。

在这个进程里，作为细胞的人，不断修改自己，以适应这个时代。

而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段人生。

只是于主流的价值评价体系来看，有好有坏。

不过，本质上都是同样的人生。

蚂蚁之二

04

我可以感受得到，入冬以后，寒冷在身体里外留下的痕迹。

但只有在某个似乎静止下来的一个瞬间，才发现时间走了很久。

而深邃的夜空，我看到的，依然是同样的星辰。

但是，一千年前，一万年前，这个夜空也许并不是这个景象。

我记得很多年前，老家有很多忙忙碌碌的蚂蚁。

我看到过迷路的蚂蚁，它在一个叶片上下爬行，很久很久。

甚至于我拿走了叶片，它还在继续地爬行着。

厌倦了这个游戏以后，我将它抖落。

那是它的一次冒险旅程，因为差一点被顽皮的孩子肢解。

但对于它，只是一个恍惚地梦。

因为就算和同伴说起，它们也不会接受。

渐渐地，它也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梦。

无知无畏，不痛不痒，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