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海乘地铁来到了上海火车站南广场。
“你终于回来了！”赵莲花说，“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你想好了吗？”
“我已经想好了。”陈文海说，“不就是见一下面吗？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小方是个好姑娘！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等会儿你们俩见了面，她一定会特别高兴！”
“见面可以，但是你们不能有别的什么想法！你们不能问我要钱！我之所以答应你去见她，完全是为了去跟她交朋友！”
“这我是知道的呀！先不要你付钱，等你们俩见了面以后再说！如果你对她的服务不满意，你可以不付钱！其实，小方要见你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你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是关心你。她想好好地劝劝你！”
“劝我什么？”
“你今年已经60岁了吧？该有一个女人来陪陪你了！”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陈文海苦笑了一下，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我总不能去找一个没有文化、没有工作、没有城市户口的乡下姑娘吧！”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去跟小方说！”
“你可千万不能把小姐介绍给我！否则，我会跟你翻脸的！”
“放心吧，我不会把小姐介绍给你的！”
“我需要的是上海小姑娘，而不是什么小姐！”
“我知道了，你就不要再啰嗦了！”
“你敢在我面前保证方安安绝不是小姐吗？”
“我敢保证！我是看着小方长大的！小方绝对是一个好姑娘！你得好好地待她！你千万不能欺负她！”
“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去欺负她？我从来不欺负小姑娘！小方现在在哪儿？”
“在长安路上的一家商店里跟别人聊天。”
“长安路离这里远吗？”
“不远。等会儿我们到了恒丰路，然后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几步就是长安路了。不过，我们要去见小方得穿过天目西路。我可以用我的这辆摩托车把你送过去。”赵莲花瞄了一眼陈文海，然后说道，“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如果你对小方的服务不满意，我可以把她们介绍给你。”
“你干嘛要这么看我？你一定是把我当成嫖客了！”
“什么嫖客不嫖客的！我根本听不懂你刚才说的话！”
“我又不是外国人，你怎么可能听不懂我说的话？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凡是在我面前耍花招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真会说笑话！我们俩以前素不相识，我干嘛要在你面前耍花招？我们俩是萍水相逢呀！”
“你还知道是萍水相逢啊？如果你让方安安为我提供色情服务，你不要怪我翻脸！”陈文海狠狠地瞪了一眼赵莲花，“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你好像是要小方为我提供色情服务！这可万万不行啊！”
“我知道你忌讳这一点！“赵莲花哈哈一笑，“她就是为你按摩一下！难道你们十堰没有这项服务吗？”
“当然有啊！恐怕全国都有！名义上是按摩，其实是为顾客提供色情服务！那些小姐就相当于旧社会妓院里的妓女！如果你是要小方为我提供色情服务，那我就不去了！”
“干嘛不去呀？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也不要不好意思！现在的男人没有不嫖娼的！”
“那是一部分男人，他们不能代表我们所有的男人！你这么说，我不想再去见小方了！”
“你还真生气了？小方正在那里等着你呢！我都跟她说好了，你不去，我没法跟她交差呀！”
“这还不好办？你就对她说：我今天累了不想去见她，改天再去拜访她。我今天确实有点累！我今天在外面整整走了一天呀！”
“那你就更得去见她！让小方为你按摩按摩，消除一下疲劳，你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你对她的服务态度满意，以后可以经常去找她！”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睡一会就会好的！我干嘛要花这笔冤枉钱啊？”
“你即使不想让小方为你按摩，也应该去见她一下呀！你来一趟我们上海不容易！你就去见她一下呗！过几天你就要走了！”见陈文海还在犹豫，赵莲花便指了指她的那辆摩托车，“你就不要再啰里啰嗦的了，还是赶快上来吧！”
“那里离这里到底有多远啊？”
“到那里几分钟就够了！摩托车快得很！你还犹豫什么？快上来啊！扭扭捏捏地像个小姑娘似的！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男人了！”
“去就去，我怕什么呀！”陈文海咬了咬牙，“我今天晚上豁出去了！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那里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到我们那里去的男人多得很，他们都很满意那里的小姐为他们提供的热情周到的服务！”
“是提供色情服务吧！”
“你能不能不这么说啊？”赵莲花瞪了陈文海一眼，“你不要看不起那些小姐！她们提供的服务能使你们男人消除疲劳，这不是好事吗？”
“这要看是什么样的服务！单纯的按摩无可非议，如果在按摩的幌子下为顾客提供色情服务，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不要再争论这个问题了行不行啊？你不要多想！你就把这次见面当成是一次朋友之间的正常见面不就行了吗？”
“我倒是这样想啊！可是，有的人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定会借题发挥，大造社会舆论，大肆渲染我们的这次见面！几十年来，我吃够了这方面的亏！”
“你想那么多干嘛？他们想怎么说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小方是你朋友的女儿，他们能说什么呀？快上来啊！”
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驶去，陈文海只听见风在他的耳边呼呼地响。来到恒丰路和长安路的路口后，摩托车向右一拐驶上了长安路，然后又穿过天目西路向前驶去。
一路上，他们俩继续聊天。
“你已经退了吧？”
“退了。”
“有什么打算吗？”
“想回来。”
“回得来吗？”
“应该没问题吧！我正在往这方面努力！”
“你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我是跟我父亲一起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要离开？”
“支援二汽建设呗！”
“就你们父子俩吗？”
“不是的，是举家搬迁。”
“那里发展得很快！”陈文海说，“十堰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那里生产东风牌汽车。十堰是东风牌汽车的故乡，被称为‘东方的底特律’！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十堰的，只不过是我更喜欢上海。”陈文海又说道。
“为什么？”
“上海是我的故乡！我想回来，你能理解吗？”
“理解理解，我当然能理解啦！”
穿过天目西路以后，摩托车又向前驶了一段路。赵莲花对陈文海说：“到了。”陈文海下了车，赵莲花又说：“你先等一会儿，我给小方打个电话。”说完，赵莲花拨通了方安安的电话，“小方，你快过来，我们已经到啦！”赵莲花扭头朝陈文海笑了笑，然后对方安安说：“陈文海正在等着你呢！”方安安对着手机满面春风地说道：“我马上就过去！”
赵莲花对陈文海说：“她马上就到！”过了一会儿，赵莲花指着前方对陈文海说，“你看，她来了！”陈文海顺着赵莲花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个年轻姑娘正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向他们迎面走来。走到他们跟前，方安安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跟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今天晚上，方安安同样打扮得很漂亮很时髦。她个头不算高，并且还有一点点胖，但是，她穿着得体，神态优雅，看上去完全像是一个在上海土生土长的姑娘。
“我们俩终于又见面了！”方安安问陈文海，“还记得上次是在哪里见的面吗？”
“不就是在外滩吗？”陈文海问方安安，“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啊？”
“这没有问题呀！”方安安说道，“今天晚上，我是特意赶过来见你这个大作家的！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你在你们十堰市的名气大得很呢！”
“过奖了！过奖了！”陈文海连忙说道，“我在我们十堰市只是小有名气罢了！”陈文海接着说道，“你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看我，这说明你很看重我！你的大驾光临，使我感到万分荣幸呀！”
“你真会说笑话！”听陈文海这么说，方安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又不是上海市委书记，谈不上大驾光临！今天晚上我们俩好好地聊一聊！我特别想听听你这几十年里是如何在那边的大山沟里生活的！你不是经常对别人说你的经历富有传奇色彩吗？我很想知道你的经历到底有几分传奇色彩！”
“这没有问题呀！今天晚上，我一定满足你的这个要求！我能理解你的这种好奇心理。”
“我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带着耳朵听你讲故事！”
“那我们俩就赶快走吧！”
“去哪儿啊？是要把我带到你住的那个宾馆里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我们俩沿着公路随便走走！”
“这样不好吧？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俩可以先成为普通的朋友！”陈文海对她说，“如果现在是白天，我们俩就可以到公园里去边散步边聊天！”
“你还挺浪漫的，这跟你的年龄不相称呀！”方安安抿嘴一笑，“干我们这一行是有规矩的，不能单独陪客人在外面聊天！我看这样吧！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那个地方离这里远吗？”陈文海问。
“不远！”方安安指了指公路边上的一栋大楼，“就在这栋楼上！”
“这栋楼好高啊？”陈文海问，“这栋楼有几层？”
“20层。”方安安说，“我们俩今天晚上要去的那个地方就在20层楼。”
“我不想去！”
“为什么啊？”
“我怕别人产生误解！”
“误解什么？”方安安问，“是怕别人说我们俩在谈恋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文海说，“我怕有人去举报！现在形势很严峻！”
“我没听明白！”
“我是说：现在‘扫黄打非’抓得很紧！”
“这跟我们俩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
“你能不能把意思说得明白一点？”
“我的意思是说：无聊的人会歪曲事实真相，到派出所去举报我们俩！”
“不会的！”方安安说，“门卫李鹏飞是我的朋友，没有他的允许，别人是根本进不去的，更别想上那栋楼了！他想举报没有证据呀！再说，我的几个好姐妹都住在那栋楼里，即使有人混了进去，她们也会给我通风报信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赵莲花连忙在一旁抢着说道，“小方说的全都是真的，她没有必要骗你呀！我们就是干这一行的！即使警察来了我们也有办法对付他们！你胆子太小了！你不像是上海人呀！”
“我只是不想去冒那个险！没有那个必要呀！如果我现在是生活在我父亲的那个年代，我就会光明正大地跟小方上楼！”
陈华林生活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那个年代的上海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陈华林告诉儿子：他经常去歌厅、舞厅、酒馆、咖啡厅，经常跟歌女、舞女打交道！大世界、百乐门舞厅和荣记大舞台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你知道上海大亨黄金荣吗？我父亲生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在旧上海，黄金荣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上海滩上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父亲活得好潇洒呀！我听出了你的弦外之音！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是生不逢时？你很羡慕你父亲？你为自己没有跟黄金荣同处一个时代而感到遗憾？你想回到你父亲生活过的那个如梦如幻的年代？”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本意是：现在的上海已经不是我父亲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旧上海了，我不能随心所欲地跟一个陌生女子去一个容易被人误解的地方！要不今天晚上就算了吧！”
“你都已经来了，干嘛还想着要走啊？”赵莲花连忙说道。
正说到这里，冯淑珍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冯淑珍说，“要不，让林莉莉也过来吧？让林莉莉今天晚上陪你，让方安安明天晚上陪你！”
“那更不行！”陈文海连忙摇头，“你要这么说，我还不如跟着方安安走！”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赵莲花对冯淑珍说，“你不要瞎掺乎，你不要瞎捣乱！那个林莉莉能跟方安安比吗？她适合陈文海吗？”
“我也认为不适合！”冯淑珍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呀！林莉莉非要我把她介绍给陈文海！”
“你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让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赵莲花瞪了冯淑珍一眼，“你就不能不理睬她吗？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你都当真！你也真是的！”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说了！”冯淑珍说，“我就先走一步了，我就不陪你们一起过去了！”
“本来今天晚上就没有你的什么事！”赵莲花瞪了冯淑珍一眼。
“你是上海人吗？”陈文海问方安安。
“我不是上海人！我是浙江温州人！”
“你管她是哪里人呢！”赵莲花说，“你看小方有多温柔！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小方的温柔贤惠在我们上海滩是出了名的！她特别会疼男人！你找她算是找对人了！”
“赵阿姨，你别再夸我了行不行啊？”方安安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陈文海，然后羞红着脸柔声对赵莲花说，“我都被你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你已经喜欢上了方安安！”赵莲花对陈文海说，“你赶快跟小方上楼吧！”然后又对方安安说，“上楼以后，你给陈文海泡一壶好茶，你们俩好好地聊一聊！你们想聊多长时间就聊多长时间，聊通宵都可以！”然后又对陈文海说，“你尽管放心好了，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俩的！”
“我们赶快过去吧！”方安安伸出手握住了陈文海的手，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好吧！”陈文海爽快地答应道。
2021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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