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于笑宇拜了陈锦丰码头之后，路基这边的工作他也不在乎了，每天都是专心致志等换科室的调令下来。上班对于他来讲，就是上午先到工地上晃荡一圈，下午无聊地话再去工地上晃荡一圈，然后回办公室喝喝茶，还有空的话，就跑到陈锦丰的办公室，陪领导聊聊天，看他们下下棋，就这样笑美滋滋地过了好一阵子。
兰州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垫层和沥青老早就停了下来，余常乐天天在牌九桌上，跟史湘和赖有德他们混在一起，陈锦丰也没提起要他到水稳那边帮下忙。水稳现在也是做做停停，有时候天气好一点，吴春风才会将人拉出去将水稳做上一段，就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直到张致圣第二次下停工令，陈锦丰才极不情愿地将水稳停了下来。
路面全部停工之后，吴春风呆在项目部，一连睡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等他终于休息得差不多，每天就是呆办公室整理计量资料，再就是和胡小良一起，做下面几大作业组的年底结算。
这一天，吴春风将手头上的事做完，下午就和杨皓初、汪洋、胡琼和胡小良他们在办公室斗牛，晚上赢了钱的到镇上请喝酒，后来又跑到网吧玩游戏，浪到转钟三点才回项目部。几人从网吧出来，站在大街上被冻得直跳脚，胡琼哆哆嗦嗦开车拉着他们四个回住的地方。
车子从省道下来，刚拐上施工便道，经过混凝土拌和站的时候，就看到三辆混凝土搅拌运输车，排成一排从里面开了出来。坐前面副驾驶座的杨皓初一下子就被对面射来的灯光给弄醒了，等他看清楚，扭过头来好奇地问胡琼道：“这都什么时间了，你们结构作业组还在打混凝土？”胡琼没有回答他，下意识地将车辆靠边。
三辆车从边上经过的时候，坐后座的吴春风他们三个都醒了，汪洋看了下时间，先笑骂道：“龙安邦什么时候工作这么努力了，凌晨三点还往工地上发混凝土？”胡琼又回过头去看了两眼还是没说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吴春风晚上玩游戏打比赛太累了，瞄了一眼就懒得再看，闭着眼睛说道：“那车里面不一定拉的混凝土啵，人家把车开出来不行吗？”胡琼发现那三辆车载重都不对，一眼看去就不是空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杨皓初指着混凝土搅拌运输车的搅拌筒说道：“那滚筒转个不停，里面肯定装的是混凝土啦。”汪洋也马上附和说道：“就是，装了混凝土后转起来声音都不同，一听就知道！”
刚刚目瞪口呆的胡琼这时才反应过来，满脸不解地笑骂道：“妈的，见了鬼了......桥梁组都一样啊，这个月基本没上报浇筑。再说了，现在又不忙，实在要干不能白天干，一定要弄到凌晨三点，冻得人死的时候再干？”吴春风听他们一人一句，你来我往聊得这么热闹，打了个哈欠冷冷地催道：“快点回去睡觉！呆在这里吃灰啊？”几人对个事也只是当时感到好奇，聊过之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快要吃中饭的时候，他们几个才陆续起床回到办公室，几人刚聚到一起，立马开始商量今天安排什么活动。吴春风回想路面停工后这一段时间，每天都是打牌喝酒上网，实在是有点厌烦了，问汪洋道：“天天打完牌了喝酒也没什么味道，你的点子最多了，我们换个活动玩下？”汪洋想了下，说道：“真没什么地方玩，上次说去市里面游下黄河，再去逛下省博物馆，要不我们吃完中饭就去？”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杨皓初第一个反对说道：“今天还去什么，一下午时间也不够，还是改天吧。”吴春风一想也对，汪洋突然又提议笑说道：“要不我们每人掏出两千块，凑一起去蔡艳那里堵两把，赢了钱就好好去市里面玩上两天？”说着朝吴春风、杨皓初、胡小良、吴宾宾、胡琼他们望去，胡琼对凑份子钱去玩牌九没什么兴趣，但想可以去博物馆看下闻名天下的马踏飞燕也很不错，点头同意说道：“可以可以......赢了就在市里住下，好好玩上两天，今天去玩半天有什么意思 ？”
聊到这里，食堂响起了吃饭的铃声，几人忙起身去吃饭，汪洋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数了下人头，说道：“我们是六个人，可以凑一万多，等下吃完饭你们把份子钱拿过来。”吴春风见没人反对，哈哈大笑着叮嘱他们几个说道：“这事别说出去了嘞，我们到时候派个代表上桌就行。”他们一群人都嘻嘻哈哈笑着同意了，然后一起涌出了办公室。
等吃完饭再回来，汪洋首先将钱收齐，然后就是推选一个人做代表。吴宾宾对这种赌局最感兴趣，先举手抢着要当上场代表，吴春风还从来没参加过蔡艳的赌局，今天有机会也想去看看，汪洋更是对这种热闹情有独钟。正在他们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皓初不耐烦起来，骂他们道：“哎呀，好了好了，吵什么？我们都去，人家巴不得人越多越好！”胡琼在一旁笑着插话道：“我刚才问了阿姨，她说下午有事，今天要吃完晚饭才开始。”汪洋满腔热情一下子就泄了气，不满地骂了两句，然后急忙摆好桌子，怂恿吴春风他们陪他打牌。
晚饭吃完之后，汪洋迫不及待地叫嚷着要过去，杨皓初笑着怼他道：“现在人家没开场嘞，庄家都还在食堂忙，你急有什么用？”吴春风也骂他道：“怎么你老是毛手毛脚，像个神经病？”汪洋呵呵笑着也不生气，好不容易捱过一个小时，他又催了好几遍，吴春风看了下时间又看了下外面，见天已经完全黑了，问杨皓初道：“要不我们现在过去？”
杨皓初点头同意，带头出了办公室，离蔡艳信的房间还有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报点声，他回过头来笑说道：“嗨，等下看情况，等下咱要是运气好，只要押中两把大的就可以收手......”边说边满怀期待地推开了房门，屋里的众人看到他们几个都愣住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蔡艳啊哈一声先笑了出来，热情地请他们快进去，边将赖有德和毛国民他们几个朝旁边推了推，留出上门这一方来，说道：“哎呀，稀客呀稀客！”
吴春风将杨皓初按在桌边先坐下，又叫汪洋他们几个站在身后，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起蔡艳的房间起来。屋里就放了一张床，正中间两张桌子拼成的一张牌桌，史湘、权太和、赖有德和毛国民他们几个围坐成一圈，人人嘴里都叼着根烟，角落里放着两叠空椅子，地上应该是刚刚打扫过，可以看到清晰的扫帚印，可桌下还是扔满了烟头。
等他们几个小伙子坐好，蔡艳开始笑得左摇右摆起来，侧过头去问其他几个老赌棍道：“怎么？你们还说龙安邦和陈战宇他们不来，我这场子就要散了啦，现在不是又兵强马壮了？”赖有德骂道：“妈的！他们两个鸟人这几天都在干嘛？一天到晚看不到人......”毛国民笑着补充说道：“可不止他们两个，最近他们混凝土拌和站的人都神神秘秘的，白天在睡觉，晚也不见他们来打牌，一个个真从良了？”
蔡艳先不耐烦起来，将手上洗好的牌朝桌上一放，叫他们切牌，又教吴春风他们几个新来的说道：“外面三门你们可以随便押，但只能押一百的倍数，桌上不找零。”杨皓初点了点头，问道：“庄家和闲家点数一样怎么算？”吴春风也问道：“对，要两家都抓了五的豹子怎么算？”蔡艳正要解释，突然龙安邦和陈战宇两人搂在一起踢门进来，吓了屋内众人一跳，赖有德闻到他俩一身酒气，不由得嘴角流涎，眼红起来骂道：“妈的！你们两个就知道吃独食，有酒喝也不喊我？”
龙安邦懒得理他，不客气地先搬了两把椅子过来，笑嘻嘻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蔡艳笑问龙安邦道：”你怎么昨天晚上没来？”听到这话，吴春风立马回想起昨晚凌晨三点在便道上，碰到拌和站发混凝土出来的事，但他现在对这些事一点都不关心，追问蔡艳道：“牌的点数一样怎么算？”蔡艳和龙安邦又哈拉了两句，然后才解释说道：“我们没有专门的那种牌九牌，就用的两张扑克牌相加比大小，如果是豹子点数一样，算庄赢，普通的两张牌相加点数一样，就是不输不赢。”她边说边开始发牌，又催围他们赶紧下注，牌发完了笑问吴春风道：“怎么样，规则很简单吧？”
本来吴春风他们来之前都商量好了，一上场就押几把大的，无论输赢都不要恋战，一万二输完了或者翻倍了都走人。可真等押钱上桌，几人手心里全是汗，或站或坐开始争论起来，杨皓初押了两把都没中就火了，又听汪洋站在身后唧唧歪歪个不停，心里不耐烦起来，将剩下的钱交吴春风手上就走了。吴春风接过钱坐下，问汪洋道：“你怎么说？我来你就不要说话，要不你们谁想上就快点，反正等下别打到一半说要换人......”
龙安邦瞄了他们几个小伙子一眼，笑问道：“你们也真是逗啦，还凑钱过来赌博啊？”蔡艳忙瞪了他一眼，反问道：“人家用钱说的话，庄上认钱不认人，他们要押我总不能不收吧？”她越说越气愤，怼他道：“关你屁事？你把你自己的账算清楚就行！”龙安邦被骂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看着唯唯诺诺站在后面不说话的汪洋他们，还待调侃他们几个几句，一转头又看到蔡艳对他怒目而视，就低下头去专心打牌。
讲来也真是奇怪，吴春风下狠心押了好几十把，都是输输赢赢，手头上的钱进进出出反正就那么多。一直玩到凌晨一点散场，最后就龙安邦一个人赢了三万块，吴春风大概赢了四千，其他人全部都是输家。从蔡艳房间出来，吴春风边走边数钱，回过头来问汪洋他们道：“没赢多少，要不我们明天再来？今天手气不怎么样啊......”汪洋不满地骂道：“你们两个废物，这么好赢的钱都赢不到，明天我上！”吴春风正要回怼回去，身后蔡艳笑着提醒说道：“明天你们几个早点来嘞，玩牌九就是这样，人越多越有味，你们来了才热闹啵......”
吴春风点头同意了，将数好的钱交给汪洋，正要转身跟他们分手，碰到赖有德和陈战宇一左一右架住龙安邦从面前走过，边走还边骂道：“你妹的，今天晚上你不请客老子就弄死你，赢了这么多钱！”龙安邦得意地将他俩推开，哈哈大笑说道：“好咯好咯，请客花得了几个钱？就当是少押了一把嘛，人要想得通......”边说边一路小跑朝厕所跑去，骂道：“妈的，刚才手气好不敢上厕所撒尿，都快憋死了！”
龙安邦这句话，说得赖有德和陈战宇都来了尿意，就跟着他一起朝厕所走去。等他俩来到厕所，见龙安邦一泡尿撒得正欢，于是三人站一排，开始聊今天牌桌上的事。过了一会儿，赖有德和陈战宇先解决完了，见龙安邦这一泡尿撒个没完没了，一起笑骂道：“妈的，你属牛的啊？一泡尿可以拉半个小时！”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赖有德给自己点了根烟，侧过头去嘲笑他道：“你是怕上完厕所，手气就跑了是吧？就一直憋着......”龙安邦还没言语，陈战宇立马笑骂道：“神经病！你们还信这种邪？”
又过了两分钟，龙安邦终于解决完了，他拉好拉链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说道：“嘿，这事可有说法嘞，你别不信。”陈战宇还是不信地摇了摇头，龙安邦严肃地说道：“我前面有好几次真是这样，开始怎么押怎么有，正赢得爽呢，上了个厕所再一回去，立马就输得跟条狗似的。”陈战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赖有德在一旁不耐烦起来，骂道：“在厕所里面聊什么，我们快点去镇上，还可以搞点夜酒喝喝......”
龙安邦叫累说道：“今天就算了吧，等我们赶到镇上肯定两点过了，人家摆摊的都要收工了，要喝酒下次嘛，一定要今天的？”赖有德一听就不爽起来，一把抱过龙安邦就朝外面走去，又让陈战宇去叫史湘，气道：“我们坐加油车过去，今天一定要喝上一顿！”然后扭过头来怼龙安邦道：“你自己说说，上次你赢了钱就说要请客，一直拖到现在，你都放了我们多少次鸽子了？”龙安邦不满地笑骂道：“那老子输的时候你怎么没看到？”陈战宇可不管这些，不等龙安邦是不是同意，飞奔过去将已经躺床上的史湘又叫了起来，四人坐加油车赶到镇上，胡乱找了个路边摊，吃饱喝足再回来已经三点过。
龙安邦这几天都没睡个囫囵觉，现在是实在撑不住了，车子经过混凝土拌和站时，他在门口先下了车，跟他们三个招呼了一声，就准备回房间睡觉。他走了没两步，陈战宇也从车上跳了下来，跟史湘说道：“刚才有件事忘记跟龙站长讲了，你们先走吧，我等下自己走回去。”
待史湘将车开走，陈战宇在后面叫住龙安邦，一脸谗笑说道：“龙站长，你今天赢了这么多，借点钱给我用用？我这一段时间可真是太背了，带多少就输多少......”一听说是借钱，龙安邦脸上立马流露出不满的神色来，态度强硬地骂他道：“你他妈上个月从我手上拿走五千的时候就说借，那也要有借有还啊，哪有旧账还没还清，又借新账的道理？”
见龙安邦流露出不肯的意思，陈战宇开始嘴里念念叨叨起来，指着前面不远的混凝土拌和机说道：“龙站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啦，从上个月到现在，我可是最少拌了七八十车混凝土嘞！ 你加班费也要多少给点啵......”龙安邦听他提起这一茬，语气上不由得软了好些，可还是不肯松口，陪笑说道：“我也分了钱给你啦，不是每次都分给你两三千，你还想怎么样？”
陈战宇嘻皮笑脸地说道：“你自己赚了那么多，每次才分我两三千，也好意思说？”龙安邦扳着手指头开始算了起来，解释说道：“现在混凝土卖不出什么好的价格，又不能搞太狠，还怕被上面发现，那三个开混凝土车的司机也要分一点，你以为我还有很多好赚吗？”说了这么多，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双手抱在胸前问陈战宇道：“站这里冻死人了，你是回去睡觉，还是到我房间沙发上躺下算了？”讲完就要朝厢房那里走去。
陈战宇根本不信他刚才说的话，不依不饶地跟在他后面，一笔笔算给他听道：“那种三一重工的搅拌车，一车装满最少是十方，一方C30按市价二百五算，一车混凝土拉出去就是两千五，再乘以七十车好了，最少也有一十七八万的进账，你总共分给我一万都不到，还想让我帮你守口如瓶？”等龙安邦打开门，陈战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客气地将脚放在茶几上抖动着双腿，双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眯着眼睛望向天花板，言语里半是调侃半是威胁地说道：“搞外水嘛，肯定是见者有份啊，你分我这么点钱，以后我很难帮你办事，也很难帮你保守秘密啦！”
龙安邦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坐沙发上边抽烟边思考了半响，最后反问道：“那你想要多少？”陈战宇见他语气松动了蛮多，不由得得意起来，伸出一个巴掌送到他的面前晃了两下。龙安邦见他狮子大开口心里就怒不可遏，正要开口骂他，陈战宇也乖巧得很，跟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见自己伸出去五根手指头，对方脸色大变半天不表态，忙将大拇指和小拇指弯向掌心，果断地说道：“你前面给我的算一万整好了，再给我两万，总共三万，咱俩就算两清！”见龙安邦还是没吱声，陈战宇反而有点急了，生怕这个事谈崩，忙笑着表忠心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监理，不会讹你的咯，收了钱肯定办事！”
龙安邦现在是真后悔这件事让他参与了进来，再想到还要吐出去两万更是肉疼，但如今骑虎难下，他要跑出去大嘴巴嚷嚷，那自己的屁股用两万块可是绝对擦不干净的。想到这一层，龙安邦心里决定了下来，低声自言自语地骂道：“妈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陈战宇忐忑不安又不耐烦地催问道：“你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念念叨叨说什么呢？”
龙安邦苦笑着摇了摇头，掏出手机给他微信上转了一万五千块钱，又指给他看道：“呐，钱我可给你了，以后你把嘴巴给我关严实一点！”陈战宇立马喜笑颜开起来，忙打开微信将钱收了，又问道：“不是两万吗，一万五是几个意思？”龙安邦瞪了他一眼，大声怼他道：“他妈的！你上次找我借的五千不是钱？”陈战宇这才不说什么，点着头笑嘻嘻地说道：“也对也对......”龙安邦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了他一句：“两清了？”陈战宇心满意足地收了钱后没心情再闲扯，起身回项目部，边起身出去边嘴里念念有词道：“两清了......两清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