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初二,是在县城读书的最后一年。
我也不会知道第二年我就要转学到乡下去。
可是,就是这最后一年,让我觉得难过、甚至无力。
因为家里和学校比较近,刚读初中的我接管了家里的一把钥匙,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小骄傲。
从那以后可以不用爸妈接送,自己放学和同学一起扯着书包、追着打闹,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初二的秋天,天气不闷也不热,但是那时候总觉得天气很好,树和花的颜色都很鲜亮,是生命的朝气。
有天突然班主任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教室的前门口,说要集体打疫苗。
那时候十几岁哪懂得什么疫苗,只是感觉又要打针了,心里慌慌的,不自觉心跳就加快了。
无助地看看同桌,再转头瞄一瞄班级其他人的反应。
注射的时候枕头扎进左手的前臂,手心向上,感觉不到疼。
医生说一个星期后会来检查,如果谁的胳膊不正常了就需要上报上来。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我每天看着胳膊上接种的针口逐渐明显。
本来只有一个针头大小的点,慢慢开始晕开,从米粒那么大到指甲那么大,后来一个星期时间内肿到了足足有一个大拇指那么长的椭圆形小包。
那一块的皮肤没有黄色,隐隐透着污浊的紫,那块皮肤好像坏死一样,但是碰了却会疼。
爸妈不是从医的,不懂这些,只能等我到学校听医生发话。
到揭晓接种结果那天,大家都很自然地挽起袖子给医生看,我坐在第一排却迟迟不敢抬手。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果然当我胳膊露出来的一霎那,同桌和后桌的惊呼齐齐吸引了其他的同学。
顿时我的小课桌旁边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我连看自己胳膊的光线都没有了。
医生和班主任都过来看了看,停顿了阵子,说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得了。
只是当时那种身体自动出现的疫苗反应让我害怕,没有人和我一样让我害怕,不知道生命还有几天让我害怕。
放学了大家都往外走,同桌也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早点回家,可是我感觉还是莫名有了疏离感。
“我会传染给别人吗?”“我这样还能活多久?”“我是不是要被隔离了?”
其实接种这个疫苗的前一年,2003年的非典刚过去,喝中药的阴影还留在心尖上。
那天中午太阳很大,我背着书包从出教室开始就开始哭。
整个校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叽叽喳喳的稀散鸟叫声,我一路不停地抹眼泪,不停地哭。
我爸在半路接我的路上蹬着自行车发现了我,我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本能坐在后座上。
回家的路只剩一半了,我那时候却希望永远不要回去。
到家以后爸妈见完全哄不住我,找了做医生的舅舅打电话询问情况。
我哭着接过电话听筒,对面的舅舅说“这个没有什么问题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不要瞎想,以后是可以健健康康成长,还可以结婚生小孩的!不要害怕,没有什么事情的!”
在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我哭泣慢慢开始止住,安静下来。
后来爸妈每天用酒精棉帮我擦针眼周围的地方消肿。
过了接近一个月,那些污浊的皮终于干瘪,慢慢破裂开来,变成了可以撕掉的痂。
我年少时沉重的心情也随着脱落去,我又变成了活泼又积极的好学生。
回想起来,可能是接种的甲肝疫苗,但是我已经十多年安然无恙过来了。
的确可能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当时年少,和其他人的不一样让我感到无助和害怕。
现在有关于疫苗的问题出现,让我想到小时候的这件事。
生活这么难,希望我们能一起渡过难关。
绝望不应该只存在在一个人心里,绝望更需要很多很多人一起面对。
才会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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