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样疯玩瞎跑,只会像一个老头一样,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叽叽喳喳。那时,我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尤其是在夏冬两季。冬天还好,谁也不会经常(最起码是我)闲得去寒风冷雨中溜达。到了夏天就倒霉了,房里屋外墙上树下都是一样的热,光着膀子蹲在外面还能有些心理安慰。在这时候,时间过得那叫一个慢,一秒要掰开两半来用。又热又闲还想找点事儿干的我,大部分时间与脚下的蚂蚁玩得甚欢。
和庄子不知鱼之乐一样,我也不知道蚂蚁之乐,只是因为我快乐,我也觉得蚂蚁们快乐。因为我觉得蚂蚁们快乐,所以我想让它们更快乐些。如果目的是好的,手段不正确,那么这件事情其实不算是好的。且不论让蚂蚁快乐的目的是好是坏,就以当时我对蚂蚁们的做法,整件事情就真的是错误无比的了。像许多人小时候做的一样,我也对蚂蚁们做过各种事情。
但以失踪来说,试想,蚂蚁们幸福地生活在蚂蚁窝里,电视新闻上循环播放着大量蚂蚁失踪的新闻。一段时间后,这一群蚂蚁在极远极远的地方出现。问之,一脸迷茫,“我什么都不知道!眼前突然一黑,身上有一股大力传来,我就瞬间来到了这里。”一只蚂蚁这样说可以总结为撒谎,但若所有蚂蚁都这样说,可真是够蚂蚁们浮想联翩了。超能力?仙术?地外文明?种种猜测一定都会有不同意见,调查研究也不会有结果,最后只可能归结为未解之谜。
还不要说有的蚂蚁尸体在其他蚂蚁国出现,有的被火烧过,有的被水淹过,还有的缺头少脚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目击者说,“当时我在路上走着,尸体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正常情况下,这一恶性事件的最大嫌疑人就是目击者,它有没有牢狱之灾不知道,出现尸体的蚂蚁国则可能面临外交风波。一番声讨、谴责甚至是出兵之后,两蚂蚁国大动元气,两败俱伤。在我们眼中,也就是两群蚂蚁在打架罢了。
蚂蚁们可真是多灾多难,我们人类一有些风吹草动,它们可能就是天崩地裂。许多人有意无意中都踩到过蚂蚁。当蚂蚁们发现天空中有一个巨大黑影落下,四散而逃,跪地求饶,有的还可能发出sos类的求救信号。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我们只是在正常的走路。我们走过后,蚂蚁们尸山血海,哀嚎遍野。在蚂蚁眼中,这个邪恶的黑影是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以上事情一定让蚂蚁们怀疑世界、怀疑人生了,许多蚂蚁开动脑筋,苦苦思索。蚂蚁科学家们全力论证超自然力量、地外文明的存在;宗教信徒们宣扬世界将要毁灭,信仰它们的神才能安然无事;还有各国蚂蚁民众们,一边抗议着蚂蚁国的不作为,一边举家逃难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要是这样,长此以往,蚂蚁国早就分崩离析,蚂蚁们溃不成军了。我们都知道,现实不是这样,蚂蚁们还是井然有序地在蚂蚁窝里生存着。
一个解释是,蚂蚁们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它们的目光只在周围的环境,即使一个蚂蚁国,范围又有多大呢?眼界决定了思想,思想决定了行为。对于外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对于失踪惨死的蚂蚁,它们是没有意识的,又遑论行为。
另外一个解释是,蚂蚁们知道自身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事情,但它们习惯了。事情发生一次是偶然,发生十次八次是谜,但若发生千次万次,可真的是稀松平常了。即使真的不正常,它们也习惯成了自然。它们可能把我们的行为归结为自然力量,并提出一些理论学说,诸如上帝接引论、自然淘汰论、如何安全躲过自然灾难十项法则等,来迎合解释不正常的事情。在蚂蚁历史上,也可能有蚂蚁提出了对这些现象的异议,大部分被当成了科学怪人或异教徒给烧死了。
如果把蚂蚁窝看成一个世界,蚂蚁们祖祖辈辈按照世界的规则生活。当我们蹲在蚂蚁窝前,惊叹着“好大一窝蚂蚁”时,蚂蚁们依旧在生活。它们不会听到我们的声音,更不会觉察到我们的存在。或者,它们早已对我们的存在习以为常。我们惊叹后,也不会担心什么,因为我们对蚂蚁可做的远远比蚂蚁对我们可做的多。
另外一种角度想,当我们在观察蚂蚁,轻松且残忍地对待蚂蚁时,蚂蚁会不会也在观察、轻松且残忍地对待着它们眼中的“蚂蚁”?
也可能蚂蚁觉察到了我们的存在,也想与我们对话。不过我们又无法听到蚂蚁们的声音,即使听到了,我们会在意吗?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我们处于不同的世界。蚂蚁们全体哭泣,眼泪流成一条河,落在我们脸上,我们可能会觉得,要下雨了。
哭泣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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