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上）

影（上）

那是村里一座废弃的小楼，样子有点像土楼。

因为村里旧房子改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住进了砖盖的洋房，楼里空无一人，自我有记忆以来清辉楼就不曾有人居住。

我每天从清辉楼路过去看阿奶时，走在路上总忍不住好奇地望向清辉楼的窗子，想透过它窥探楼里的样子。但那微开着的窗户实在太高，看不到楼里的光景，只有偶尔垂下来的蛛丝告诉我没有人迹的清辉楼早已被人遗弃。

每次路过都只看得到它背后的样子，黄土墙高高垒起，连成一片的房子只有两层高。偶尔我会拐到前门去，它的正大门总是紧扣着，好像从未向世人敞开过。

我颇为好奇，这条小路上的旧房子基本都拆了，为何独留清辉楼。

“阿奶阿奶，清辉楼为什么不拆？”有次我问阿奶。

“小子，阿奶不是说过小孩子不该你问的别问。”阿奶要不耐烦了。

“可是阿奶，为什么不该我问，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它为什么从没开过……”没等我问完，阿奶强行打断，“小子，走走走，该回你家去了……”我试图挑起其他话题，可是阿奶不再理我。

每天路过的时候我还是会凝望这座楼。这次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看看。我拐到了前门去，看到那锈迹斑斑的门环，想起了电视剧里大户人家的房子，不知道开门的时候里面会不会有个大院呢？扣响的门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门受风雨的侵袭，连匾额上的三个大字“清辉楼”也显得斑驳沧桑。我再次扣响门环，不料门却被我推开了一丝缝隙。咦，怎么没锁，会不会有人在里面？

透过缝隙，我窥探得到楼里的情景，果然如一般土楼一样，里面有个大院，且还有口井。只是那井及周围布满青苔，石地上到处是一片绿。再仔细瞧瞧楼上，旧栏杆早已被腐蚀得不堪入目，要是人凭栏时一个不小心估计会有掉下去的危险。我一丝不苟地研究起楼来，背后有脚步声逼近。

楼上的门怎么都关着？以前到底都住些什么人？为什么荒废这么久？阿奶为什么不让问，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要不要趁现在没人进去看看？可阿奶说小孩子不该知道……我正犹疑，抬手去碰那大门，背后突然伸来一双手将我的手打掉。

“小子，干什么偷偷摸摸！”那双手把大门重又关上。

我吓了一跳，忙抽回手往后看。

“周大爷，您可把我吓坏了！”原来是村里管祠堂供奉的周大爷“我刚刚经过看见大门打开着，想着是不是有人进来了，万一遭窃……”

“叫你小子不该看乱看，赶紧的，快家去。叫你阿奶知道了准打你。”大爷呵斥着让我离开，我只好悻悻然走掉。

“那大爷也真是的，走路悄无声息，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我惊魂未定，自言自语，“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不该看……”我转过头再看一眼清辉楼，大爷还站着那里呵斥我回家。我立马摇了摇头赶紧家去。

每天我还是照样从清辉楼路过，还是好奇地盯着它想象楼上的光景。

日子倒也过得飞快，距离上次偷窥清辉楼已经过了一个月光景。我几乎要忘记阿奶和大爷的训话了。

这天晚上，母亲叫我拿东西给阿奶。我照样从这条小路经过。

远处一片漆黑，四周只剩下一声声嘎嘎响，那是躲在石缝边的蛤蟆发出的声音。月光撒照在大地上，我的眼前倒是一片清辉。难道清辉楼是由此得名？我暗自猜想。楼里看月亮应该和外面不一样吧！

正当我顾自想着问题的时候，突然，一串人影从窗台上闪过，那原本透过窗户缝隙投射在地面的光因为人影一瞬间消失，过会却重又亮起。可是窗台里除了漆黑一片就无其他了。我继续赶自己的路。

但仔细一听，楼里似有声响。那是开关门的声音！要不要进去探个究竟？我告诉自己好奇心害死猫，但脚步却已经往清辉楼的方向挪近。

站在清辉楼门口，我看到它半掩着的门，又往里头望望，没有人！

院子里一片清辉，我不禁抬脚踏进。月光下，清辉楼内石阶上的青苔随处可见。我抬眼望着月亮，皎洁如玉，果然与外面不一样。只是这里有点冷，越走近楼里我的背后越发一阵寒凉，顿时不禁鸡皮疙瘩起一身。

我踱步走到井边，那口井在月色下却没有显得很清澈。井边也是长满了青苔。我望着井底想象以前在这里生活的光景。当我陶醉在想象中，突然间有抹影子在楼上走廊里闪动。我立马望去，却空无一人。

半晌，我才迈步上楼。拾级而上，我看到石阶上有糊乱的痕迹。我不禁心惊。

我小心翼翼地挪步，终于来到第一间房间，站在走廊门口，我正要抬步进去，那抹影子却从走廊串入对面房子里，可是夜色太黑，我没办法看清，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我。从窗户外偷窥屋内，里面竟然还有床及桌子的摆设，只是这床不像是现代人用的……我继续走，怕一会有人来发现了。

当经过第二间房子时，门敞开着，我用眼角余光撇向屋内，吓得我跳起来，手忙扶着栏杆。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副棺材！

我继续往前走，心里又怕又好奇！抬脚进入第三间房子里，这才发现屋内的桌上供奉着一个牌位。我抬眼看了看，字迹不清。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那美人穿着民国时期的服装，头上挽着发髻，笑容典雅，坐的地方好像，好像就是在这间屋子的椅子上，右手搭在桌上，那双眼睛望着眼前的我似笑非笑。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

她是谁？供奉的应该就是她了吧？我双手合十，虔诚地向她拜一拜。“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扰的，我这就走。”我赶紧出门，刚刚那抹影子早已不知所踪。它到底是什么？不行不行，我还是回去吧。正想着，我已经又经过那间挂着美人图的房间。我又偷偷往里瞄了一眼，不料她竟然不见了！

图呢？怎么不见了！不行，我要回去告诉阿奶，这事太蹊跷。

可是对面那间房子像有魔力一样，让我迈不开脚。如果是楼里供奉的东西，那必然是村里的秘密，不能被盗了。我还是决定瞧个究竟。便悄悄来到那屋外。门是关着的，窗户边有条缝隙，借着这个唯一光源，我往里探。我的心越蹦蹦直跳，呼吸越来越重，我闭起一只眼睛，另一只靠近那窗户。

咦，里面没人，有声音！这声音……我把耳朵靠近听……是……是喘息声！我的眼睛贴着窗户，终于看到了一点东西。那幅美人图，正挂在床上，而床上有人！他在干什么？我半眯着眼睛，又瞧了好一会儿，终于……让我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