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上
闲来，说一说文人、说一说文人的事。
今天，不说别人，单说元代的一位大家。
此人为谁？
文章巨公杨维桢是也。
杨维桢，绍兴路诸暨州枫桥全堂（今属浙江诸暨）人，生于元成宗（孛儿只斤·铁穆耳）元贞二年（公元1296年），卒于明太祖（朱元璋）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享年75岁。
虽说杨维桢横跨元、明两代，但是，他在明朝的时日很短，并未接受明朝的官职，他还明确表达过不仕两朝之意，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杨维桢是个元人。
不过，仅就所处时代范围而言，说杨维桢是元末明初人，这也与历史事实完全吻合。
杨维桢是才人、也是奇人，不说别的，单看他的字号，就会使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杨维桢字廉夫；号铁崖；因擅吹铁笛，自号铁笛道人；又号铁心道人、铁冠道人、铁龙道人、梅花道人等；晚年自号老铁、抱遗老人、东维子等。
说到杨维桢的历史地位，他最主要的表现，是在文学、艺术方面。他既是诗人、文学家、又是书法家、画家，真可谓多艺多才。
说到这里，或许，关心教育与成长人就会问：
像杨维桢这样的大家、人物，是如何养成的呢？
既然要说杨维桢其人，那么，就此问题，这里也简单说那么几句。
先从杨维桢的家世与住居开始讲述。
杨维桢的曾祖杨文修，乃是宋代名医，他好善嗜义，被门人称作“杨佛子”。其人著述有《医衍》、《地理拨沙经图》等。
杨氏一族，后卜居全堂。
出枫桥向东十里，一马平川，有全堂村。
全堂村有池。
此池水清见底，可鉴须发，依傍山边，名曰泉塘。
相传，宋朝著名理学大师朱熹在枫桥讲学时，曾游览此地。后来，他所吟咏的千古名诗，其灵感即来自于此，诗云：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村以池名，谐音全堂，
全堂村口平地，突兀一座小山，高十余丈高。
小山四周，巨石峻立，峭壁如削，崖石赭黑，其色如铁，山顶平缓，浑圆如满月，即所谓“铁崖山”是也。
山之最高峰，名唤齐鲤尖。
杨维桢之父杨宏，曾在铁崖山麓筑楼，楼上藏书万卷，绕楼种植梅树百株，命其与从兄（或云其兄）杨维翰【（公元1294年～公元1351年），字子固，号方塘，著作甚富，如《艺游略》，写墨竹精妙绝伦，兼善兰石。】专心攻读，并将梯子撤去。
杨维桢曾入楼苦读五年。
关于这一桩事体，杨维桢曾在《铁笛道人自传》中写道：
“会稽有铁崖山，其高百丈，上有萼绿梅花数百植，层楼出梅花，积书数万卷，是道人所居也。”
杨维桢自幼颖悟，能“日记书数千言”；为增见识，年少时，他还曾游学甬东（今属浙江舟山）。
元泰定帝（孛儿只斤·也孙铁木儿）泰定四年（1327），杨维桢中蒙元进士，时年32岁。
元末兵乱，张士诚据地浙西，东南名士多前往归附。
其时，张士诚召杨维桢，不赴。
后来有一天，张士诚听说杨维桢到吴地，他就派人在路途之上，邀请杨维桢。不得已，杨维桢只能与邀请者一同来到宾贤馆。
其时，蒙元朝廷正好赏赐张士诚以龙衣御酒。
张士诚得知杨维桢到来，非常高兴，他下令用御酒来招待杨维桢。
宴席之上，杨维桢酒酣，遂作一绝：
江南处处烽烟起，海上年年御酒来。
如此烽烟如此酒，老夫怀抱几时开？
后名此诗为《席上作》。
据载，张士诚还令其弟张士信上门咨访过杨维桢。
杨维桢回复张士诚，写有书信一封，中有“五论”。他反覆以顺逆成败之说告诫张士诚。可惜的是，张士诚并不能听用其言。
杨维桢书信的要略如下：
“阁下乘乱起兵，首倡大顺，以奖王室。淮、吴之人，万口一辞，以阁下之所为，有今日不可及者四：兵不嗜杀，一也；闻善言则拜，二也；俭于自奉，三也；厚给吏禄而奸贪必诛，四也。此东南豪杰望阁下之可与有为者也。”
“然贤人失职，四民失业者尚不少也。吾惟阁下有可畏者又不止是：动民力以摇邦本，用吏术以括田租，铨放私人不承制，出纳国廪不上输，受降人不疑，任忠臣而复贰也。六者之中，有其一二，可以丧邦，阁下不可以不省也。
“况为阁下之将帅者，有生之心，无死之志矣；为阁下之守令者，有奉上之道，无恤下之政矣；为阁下之亲族姻党省，无禄养之法，有行位之权矣。有假佞以为忠者，有托诈以为直者，有饰贪虐以为廉良者。阁下信佞为忠，则靳尚用矣；信诈为直，则赵高用矣；信贪虐为廉良，则跖、蹻者进，随、夷者退矣。又有某绣使拜寇而乞生，某太守望敌而先退，阁下礼之为好人，养之为大老，则死节之人少，卖国之人众矣。是非一谬，黑白俱紊，天下何自而治乎！及观阁下左右参议赞密者，未见其砭切政柄，规进阁下于远大之域者，使阁下有可为之时，有可乘之势，而讫无有成之效，其故何也？为阁下计者少而为身谋者多也。
“阁下身犯六畏，衅隙多端，不有内变，必有外祸，不待智者而后知也。阁下狃于小安而无长虑，东南豪杰又何望乎！仆既老且病，爵禄不干于阁下，惟以东南切望于阁下，幸采而行之，毋蹈群小误人之域，则小伯可以为钱镠，大伯可以为晋重耳、齐小白也。否则麋鹿复上姑苏台，始忆维桢之言，於乎！晚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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