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窗外

           

别看窗外

                    一 雨夜惊梦

    天又渐渐黑了，好像要下大暴雨似的，正赶着太阳下山，黑得越来越快。屋里的火炉噼啪作响，映得红彤彤的，面包刚刚出炉，香喷喷的，在雪白的餐巾上静静地躺着。

  “别看窗外，赶紧去吃面包吧。”外婆说道，她扎着洁白的围裙，又怅然地看向窗外，“下雨了，别看窗外。”她喃喃着，切着面包，切得歪歪斜斜。

    小烛继续吃着面包，根本没看窗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看窗外，不过这屋子挨着深深的林子，天黑的时候看出去也是怪可怕的。

    “去书房看书吧。”外婆又呼唤着，一手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小烛知道，书房没有窗。

    “当年是我不对，你就别再回来了。”小烛不知道外婆跟谁说话，想推开门偷看一眼，却发现，门被锁住了。屋里的烛灯摇摇晃晃着灭了，听外面淅淅沥沥，应该是下雨了。小烛从书柜上找了张不知哪来的毯子，往身上一卷，像一只无助的小兽，缩在地毯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觉得窗外有个人一直就站在雨中，一直默默地看着，阴阴地看着······没事，隔着两堵墙呢。

    “出来吧，出来吧，小晴。要不要去树林里玩？”

    “可天快黑了呀，小萍，改天吧。”

    “这种传说就你信呀，雨天山林会有鬼？我可没见过。”

    “可是······”

    “别可是了，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肯定不敢去。”

  “你说谁胆小，去就去。”

    两个女孩，一个窗里，一个窗外，之后那个窗里的走了出来。还有几个小孩，一起往树林里去了。天还是一样，越来越暗，阴沉沉的，一些风在林间穿行，呼呼的，越发越阴森。那些男孩跑在前面，女孩跑在后头，顺着落叶簌簌的足音，越往越深的树林里去了。

    天是真的暗了下来，全黑了，树影借着清冷的月光，变得愈加狰狞。除了一地月光，什么也难以看见，都是黑得纯纯地剪影，张牙舞爪的，怪阴森的。

    “我们回去吧，小萍。”那个叫小晴的女孩说，她微微发抖，好像很害怕。

    “胆小鬼！”小萍吐了个舌头。

    “好吧。”小晴跟了上去。

    “小晴，你害怕就回去吧！别拖上小萍。”一个男孩叫着。

    “对呀，对呀。”一片附和的声音。

    小晴还真的一转头，跑开了，甩在小萍手上的冰凉，是泪，一滴冰冷的泪。

    一路上，小萍的心惴惴不安，她清楚的明白小晴不想来无非胆小，而是夜盲，此时她能看见路，而小晴不可以。但愿小晴就在某棵树下待上一晚吧，白天一定能走出来的。

    夜更深了，困意渐渐袭来，小萍和那些孩子们停在三棵树中间的一块月色正浓的空地上，铺了毯子睡觉。野外的空气很清新，小萍的周围一片均匀鼾声，小萍却睡不着，她多次坐起又躺下。夜间阑珊，起了雾，小烛的梦境结束了······

                    二：恐怖的传说

    “外婆，外婆，关于森林的传说是什么呀！”小烛又缠着外婆讲故事。

    外婆叹了口气，又怅然地看向已经放晴的窗外，缓缓得说：“在外婆小的时候，有老人说，雨天的夜晚，别去树林里玩儿。说树林里住着鬼娘娘，她是一个穿白衣的女人，裙子很长，不见腿脚，面蒙白纱，谁也没见过她真实的面容，她总是手持一朵红色的的花，一朵奇怪的花，不知谁起的名字，叫彼岸花。她喜欢彼岸花，喜欢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界，谁也不知道她是人还是鬼。雨大的时候，她还会到这些人家边游荡，走起路来像没有体重似的，谁也听不见她的脚步，就喜欢站在窗边，静静地往里盯着，盯着·····”

    “这就是个传说而已，传说而已······”外婆说着说着，语气又模糊了，渐渐变为了呢喃。

    真的是传说而已吗？真的是一场梦而已吗？

  小烛这次在卧房睡觉，外婆把窗帘拉得紧紧的，不透意思光线。

    那个叫小萍的女孩回到了家里，隔壁却没有了小晴的影子，房子空空荡荡，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了，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大柜子上，还有小晴的那个布偶娃娃，褪色的粉裙子变得苍白，娃娃圆圆的塑料眼睛像一瞬间有了生命一样，正阴阴地看着她。

      小萍撒腿就往树林里奔，林子这么大，满是她呼喊着小晴的回声，除了小鹿细细碎碎的脚步，还有一两声鸟叫，什么回应也没有，萧萧风声穿行林间，愈加恐怖，愈加阴森。

    当小萍醒来的时候，她在自己的床上，妈妈坐在她身边。

    “烧还没退啊，这个点有要吃退烧药了。”妈妈从抽屉里找出了药，小萍才明白自己发烧了。

    “你这个死孩子，大半夜跑森林里去干什么啊？怕不怕鬼娘娘啊？回来了也不休息，又跑去干什么的。”妈妈唠叨着。

    小萍一看房间一角的柜子上，那娃娃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线缝的嘴巴就那样的笑，笑得诡异……她想问问妈妈小晴的事，但是，又害怕妈妈怪罪。

    在小萍迷迷糊糊的梦里，小晴抱着那个娃娃，手持一朵红花——彼岸花，对她笑着，笑得那样的古怪······

    在梦里的小萍醒了之后，小烛也在一瞬间惊醒了，她一抹背后，一身的冷汗······

                三：一些碎语和一些真相

      这一连几天都是晴天，小烛也没有再做关于小萍和小晴的噩梦。从街坊邻里间的拉家常，小烛也了解到了更多。

      “萍姐，前几天的雨怪可怕的，我家那个小的都吓哭了。”邻家阿姨说道。

    “还是你家的乖，我家那个啊，问我树林传说呢”外婆笑着对邻家的阿姨。

    “ 那小晴不是······”邻居阿姨说着，看小烛过来了，欲言又止。

    “什么是什么不是的，我人老了听不清。”外婆装起糊涂来

    “没什么。”阿姨继续洗衣服。

    小烛继续在书房看书，从虚掩着的门缝里，小烛看见外婆从柜子里一排排的书的再里层，取出一个油彩剥落的木匣，捧着里面灰裙子的玩偶，又深深地叹气。

      雨天、窗外、阴森的树林、灰裙子的玩偶，没错，她就是小萍，是她的外婆，就是那个叫小萍的女孩！小烛心里更认定了这个答案。至于小晴······她可能，已经与树林融为了一体。

    明明知道小晴有夜盲症，为什么还是把她带进树林？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回去？小烛的心里很是愤恨。当然，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一次，小萍也就不会选择丢下小晴了，可惜，时光已经流逝了，泪眼间匆匆而过，就是五十年。小晴没有给小萍道歉的机会，也许来世，小晴也不会原谅她······

    小烛此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想象不到，她最最亲爱的外婆竟然是这种人！如果她是小晴，她也绝对不会原谅小萍，从梦境里看来，小萍是小晴最信任的人。雨夜微冷，小烛一夜没睡，而小萍，又要度过多少这样无眠的夜呢？

    也许，有时候，命运的惩罚不允许一个人道歉，却要她饱受心里上的不安。

                  四、梦中的真相

    小烛这次的梦转向了那个叫小晴的女孩，虽然是夜盲，但凭着对树林的熟悉，她还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梦中第二天清晨，雾还没有褪去。

    “小晴，车要开了，快点走吧。”小晴妈妈催促道。

    “可是······小萍还没有回来啊。”小晴有些犹豫，担忧地抱着手里的娃娃。

      眼见着这些人要拖她上车，小晴把自己最心爱的布娃娃留下了，还往裙子上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写着新家的地址。留在了柜子上，她知道，小萍总会回来的，虽然无法和她告别...……那时候，没有电话这样方便快捷的通讯方式，小晴这一走，也许就是永别……

    永别，想当于永远无法重逢……

    不知什么时候，娃娃裙子里的纸条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小晴一个平凡的离去在小萍的心里愈发愈恐怖，日日夜长梦多，噩梦、幻觉、那些恐怖的传说侵袭这小萍，侵袭这小烛的外婆，一来就是五十年……

    鬼娘娘、白衣的女郎还有那朵谁也没有真正见过的彼岸花，其实都从未存在过，雨夜、树林的雾，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若是个明智人，自不会相信史上的鬼，有句俗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时命运不会给予一个犯错的人去填补自己的错误，迎来的只有残酷的心灵惩罚。

    一场又一场的梦终于在雨渐渐停了的时候结束了，小萍和小晴青涩的面容也渐渐退出了小烛的生活，别看窗外，不过是心灵里的鬼，小烛明白，自己要做一个明智清白的人。

    世上本没有鬼，只怕人心里的那些说不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