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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灯】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

【天灯】点天灯,点天灯,天坑三更唤尔身

作者: 6e52dcd22e8c | 来源:发表于2019-03-31 19:02 被阅读16次

 

                                                                    【天灯】上

第一章妓女脑袋上的灯蕊

张小辫第一次听说“红牌坊”是在民国二十六年初的某个傍晚,当时他在破落的侯氏祖祠避雨,一个打更的和一个赶尸的蜷缩在角落里,借着长明灯的光,依着墓碑说起了那个男人的“销金窟”。

红牌坊位于一个庞大的天坑中,四周云蒸雾绕,荒草迷离,凡是下去的嫖客都必须用蒲苇编织的竹篮子。红牌坊在湘西的名号就譬如北平的八大胡同,那里汇聚了所有的湘西美人,去把玩的嫖客也是鱼龙混杂,其中自然不乏政客和草寇。

然而,自从去年梵净山的土匪头子赖叫天在“头牌”妓女的床上被暗杀后,红牌坊便开始出现一系列的诡异事端,很多嫖客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上来过,有的尸体被发现时,却少了头颅。

有算命瞎子掐指推算,那些长期住在湿地坑谷的妓女都被妖物益虫附了身,喜欢上了人的脑髓;有人却认为天坑中出现了食人的野兽。

张小辫抵达那个天坑,恰是清晨时分。几个守在坑边的轿夫和马夫看到张小辫,目光有些发直,这小哥比娘们儿还俊俏。

“小哥,看你绕来绕去的架势,是想下去吧?”一个戴着破草帽的马夫问。

“我想讨……讨点生活。”张小辫有些口吃道。

“你会什么?”雾气深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

众人看过去,一个上身翡翠色敞襟棉袄,下身一条酒红色纱笼裤的少女挽着一个朱漆菜甑子走了过来。她的背后拖着一根油亮的大辫子,辫梢压着一枚白玉蝴蝶。

“我……我会描眉……姐姐的眉是卧蚕,我……我觉得你适合笼烟眉……”张小辫有些脸红,一双雪白的手不安地搓着,“我还会修发、正骨、按摩……我还会治病——呸呸呸,姐姐才不会生病!”

少女打量他一番,抿嘴一笑:“谁是你姐姐r我是后花园的小柔,看你这张脸,倒是个小白脸的料子。好了,跟我下去,林妈正愁没个好角儿给鸣凤姐做下人呢。”

少女走到天坑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一根纠缠在凸石上的藤蔓,随着一串风铃声响起,下面忽而升上来一只直径半米来长的竹篮子,篮子边缘挂着洒金流苏,煞是好看。少女先下去了,又对张小辫招了招手。张小辫跨进篮子里,双手紧紧握着吊着篮子的藤蔓。

“小兄弟,你可想好了哦,*的话和男人的那话儿最不可信!”一个轿夫粗野地笑道。

少女狠狠瞪了轿夫一眼,又拉扯了三下藤蔓,竹篮子缓缓下降。雾气更浓了,张小辫感到从耳根到脊背都是凉飕飕的,他有些惊慌地仰起头,天坑边几张人脸也正往下探着,那些脸上都爬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下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深究,”少女压低声音道,“我们都是下人,只管服侍主子,别的不要管。”

“我……我懂得,”张小辫说,“谢谢姐姐……赏口饭吃。”

竹篮子坠了地,张小辫翻出篮子一看,眼睛都直了,这里简直是皇帝的后官!然而因雾气颇重,亭台楼阁间游走的那些美妓和嫖客,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气。

张小辫被安排到了妓女鸣凤身边跑堂,他虽有口吃的毛病,但手勤脚快,更兼有一手描眉修发的绝活,很快得到了鸣凤的信任。红牌坊的生意虽然没有一年前红火,但由于鸣凤是数一数二的角儿,倒也不愁没有客接,她打点小辫的赏钱也自是不少。

这天下午,鸣凤接了一个客后,便回到梳妆室,让张小辫给她按摩。张小辫的手捏到她柔若无骨的腰际时,对着镜子衔口红纸的鸣凤不经意地说:“小辫,你也是个男人,为什么手指从我身上滑过时一点也不迟疑,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似的,我去年碰到过一个人,也像你一样不近女色,后来才知道是个鬼子特工。”

张小辫脸皮颤动一下,说:“我……不敢……主子金枝玉叶……”

“别紧张,跟你开个玩笑。”鸣凤拿粉扑子在脸上拍了拍,略定了一会,打开抽屉,将一包碎银往张小辫手上一送:“小辫,你也跟了我一个多月了,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

“啊……主子!”张小辫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些惊慌失措。

鸣凤拿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吹气如兰:“今夜帮我个忙,我要去白房子里会一个理发师,你在门外打掩护,有人靠近了就学猫叫。”张小辫脸色绯红,点了点头。

在红牌坊,老鸨定下了规矩:妓女不许“吃野食”——会小白脸。因为吃了野食的妓女往往对客人打不起精神——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这样会砸红牌坊的招牌。然而一些妓女终是难耐寂寞,就像后宫的嫔妃会恋上常常出没的太医、禁卫一样,妓女也会恋上常常出没的打手和理发师。那个年代尚没有“造型师”这一说,但红牌坊确已经有了做头发的风气,所以一些高水准的理发师必不可少。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吃野食”的好光景。鸣凤鬓角压着牡丹,裹了一件带风兜的金丝镶边黑风衣,提着绿纱灯笼,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一片黑林子,腐树之间有一些废弃的白房子,都是山民为避兵祸、逃匪难留下的。

呜凤提着灯笼进了一间相对完好的白房子,由于灯笼的映照,爬到树上的张小辫从窗口看到了两团模糊的黑影,他们先是相对拥抱在一起,跟着一个黑影压向另一个黑影——烛光忽而灭了,那里冷不丁地传来一声惨叫!

黑林子中栖息的乌鸦被惊醒了,扑簌簌地乱飞。

惨叫声约莫持续了三秒钟,张小辫下了树奔过去,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鸣凤*着身子,双手被藤蔓反绑在身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被剃光,光秃秃的脑袋上抽出一根燃烧的灯芯,一股桐油的焦臭刺人鼻息,她像中了毒箭的野兽一样惨号着奔出了白房子,等到整个头颅燃烧起来,叫声消失了,她的双脚还惯性地奔跑着……

张小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紧握着修眉刀,看向白房子,里面一个黑影闪了出去,他追了上前,一阵冷风掠过,枝桠抖出凄厉的*,那团黑影就像遭遇晨光的烟雾一样消散了。

第二章理发师的剪子与牙医的钳子

鸣凤的尸体被人发现是在次日傍晚。几个丫环去黑林子里采摘蘑菇和菌子,给主子熬汤,白房子是她们必定经过的去处,那里对她们来说有不小的诱惑力,她们都知道那是主子们“吃野食”的地方。

她们看到尸体立时尖叫起来,白房子这边很快未了不少人,巡林的、打更的、打手……张小辫也在其中。他终于看清了鸣凤的死因,她的脑壳上被人用什么东西打了个指甲盖大小的洞,里面灌注了桐油,安插上了一根火捻子。此时的鸣凤身子尚是丰美诱人,然而头颅却成了一堆黑乎乎的焦骨,令人作呕。

老鸨在半个时辰后赶到了,她看到鸣凤的尸体,嘴角抽搐一下,甩着手帕说:“天呐,哪个天杀的……天呐……”

“难道是他的鬼魂回来了?他不是在悬棺里镇着吗?”一个丫环小声说了句,周边的人顿时惊惶起来,提着灯笼看左看右,仿佛某个诡异的东西就在黑林子中一般。

“闭嘴!”老鸨眼中闪过一道凶悍的光,她虽然徐娘半老,但威严还在,“小辫,鸣凤生前是你的主子,死后还是你的主子,快去皮五那里领口楠木棺材,把她入殓了,就葬在这间白房子的门槛下,我看谁以后还敢出来吃野食!都给我回去忙活!-小柔,小辫以后就和你一起管后花园的牡丹。”

葬完鸣凤,张小辫跟着小柔回后花园的柴房。他的主子不幸身死,身上沽了晦气,没有妓女愿意用他,他只能跟着小柔负责红牌坊的花花草草。

穿过一丛绿牡丹时,张小辫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柔姐……在黑林子里,一个姐姐说……鬼魂,是怎么回事?”

小柔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了才小声说:“这在红牌坊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你听说过去年死在红牌坊的那个土匪赖叫天吗?”

“我……听人说过。”

“据说赖叫天生前娶了凤凰古城的一个青衣名角做压寨夫人,那个夫人是赶尸人的后代,从小有一项很恶毒的癖好。”小柔摘了一朵牡丹,紧张地扯着花瓣,脸色灰白,“她喜欢看‘点天灯’!”

“啊?”张小辫眼中掠过一丝惶惑,“什么是‘点天灯’?”

“你已经看到了。”小柔拿手在头项比划了一下,“赖叫天为了讨好那个女人,害死的人不计其数,那些被烧焦的头颅堆起来有三尺高!也是上苍报应,他到红牌坊会老情人的第三天就被人杀死了,他死的时候,也被人点了天灯!”

两人一时都噤了声,到了柴房,小柔递给他一把花锄:“我们把黑林子和后花园交接处的杂草锄掉,不然绿牡丹明年开的花该不纯了。”

张小辫接了花锄,有些发怔,半响说:“小柔姐……你是不是从前……也是有主子的啊?”

小柔的脸色立时变了:“小辫,你下来的那一刻,我告诫过你什么来着?”

张小辫忙缩了缩脖子,跟着小柔去锄草。其时上弦月已升上天幕,月光也是湿叽叽、白茫茫的,像是宣纸上不小心滴下的水滴晕开的色儿,带些儿毛刺。两人正锄着杂草,黑林子里忽而传来一阵“吭哧”“吭哧”的刨地声,张小辫侧耳一听,不禁打个寒战,那声音来自鸣凤葬尸的方位。

小柔也听到了,那张瓜子脸沉了下来“不好,怕是野猪要吃新鲜尸体!鸣凤姐生前待我不薄,我可不能让她的尸体被野猪啃了!”她撂下锄头,飞快地奔回柴房,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把猎铳。张小辫也去拿了把柴刀,两人借着夜月,向黑林子里摸去。

又是一阵锯子锯动木头的声响,尖噪刺耳,像是谁在黑林子深处拉着怨念丛生的胡琴。等到两人靠近了葬尸的木房子,那声响已然止息,张小辫从林子的缝隙中看过去,木房子的屋檐下高高地挑着一盏绿纱灯笼——那正是鸣凤昨晚提过来的,上面飞溅的点点血污已经泛黑。

更令他心惊肉跳的是,埋在门槛下的棺材被什么东西刨了出来,而且从中间被锯成了两半,棺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锯烂的血骨。锯棺材的“人”怕是一时撬不开棺材板,于是动了锯子。

可是,谁会偷窃一具尸体?张小辫和小柔对望一眼,两人踏着厚厚的腐叶,战战兢兢地靠上白房子,灯光照在两人脸上,他们的眼睛一样的绿得发蓝。

张小辫看一眼棺材里混在木屑中的肉沫子,咽喉里发出一阵干呕声。小柔虽然在天坑里见过不少诡异的事端,但今晚的这一幕却令她头皮发麻,拖着张小辫就往回跑。

第二天清晨,当一线天光透窗而来时,张小辫就被小柔叫醒了。两人趁着晨露采摘牡丹、木槿,分送到各个妓女的厢房,用来压鬓、插瓶。后花园的牡丹丛旁有十几株藤萝,枝叶肆虐,每一株都疯长到勒死参天大树的地步。小柔将牡丹用鹅黄绸带分捆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头,忽而“咦”了一声,说:“怎么一夜之间多了一株藤萝?难道是我记错了?”

张小辫闻言,眯缝着眼晴看过去,靠着黑林子,多了一株畸形的藤萝,它的藤蔓像是人为绕到老树上的,勒痕上没有岁月的痕迹。

红牌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将牡丹分派到各房回来已经是清晨九点的光景,其时烟雾尚是迷蒙,仿佛伸手一掐,就能掐出一把水来。小柔鼻子动了动,皱眉说:“怎么有一股肉汤的味道?难倒是猫儿打翻了我闷在蒸笼里的肉罐子?”

“小柔姐,那味儿……好像是……那边……”张小辫嗅了嗅,目光穿过迷雾,看向牡丹花丛。

两人分花拨叶,加快了步子,穿过牡丹花丛,他们忽而看到一个佝偻的人影站在一株藤萝下,人影像潮湿的皮影纸,然而“他”阴沉的声音却声声入耳:“我好吃好喝地待见你们,你们就别在噩梦里现身了!嘿嘿——”那人猛地扭过头来,声音骤止,在几株藤萝间晃了几晃就不见了。

“你是人是鬼?!”张小辫意识到那“人”发觉了他们,不知哪来的勇气,攥起一根匡扶牡丹的棍子就冲了上去,对着丰茂的藤萝一阵抽打,一时间花叶飘零,却哪里还有那东西的影子。

“小辫,快看!”小柔蹲下身来,目光有些发直。

一株新生藤萝根部湿了一大片,一股浓郁的骨汤味扑鼻而来——那“人”竟用肉汤“喂”了藤萝!令人胆战心惊的是,肉汤的汤骨中赫然有一枚青花缠枝碧玉戒指,那是鸣凤生前戴的!

张小辫重重吞咽下一口唾沫,颤着手伸向藤萝的根部,猛地上拔,地面皲裂了,藤萝的根须一点点出土,那根须纠缠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用棍子一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根须中赫然缠着一个焦黑的骷髅头——一个被点了天灯的骷髅头!

小柔愣怔了一下,发了疯似的扒土,很快,一截金丝镶边的黑衣出现了,渐渐地,两半被腰斩的尸骨累累陈在眼前,尸骨被揭去一层皮肉,白骨毕现。

小柔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谁煮了鸣凤,又用她的肉汤喂了藤萝?

张小辫看向迎风抖索的十几株藤萝,脸皮颤了一下,飞快地投进大雾中,不一会他倒拖着一把铁锹过来,将藤萝一通挖掘。

十几具尸骨从藤萝根部出土,那些藤萝年限已长,根须已经将尸骨全盘包裹,尸骨中空部分爬满了蜈蚣与不知名的虫子,骷髅头无不被点了天灯,脑壳上的空洞甚是骇人。张小辫拿铁锹对着尸骨一通猛砸,小柔忽而拿手指点着两具尸骨,像见了鬼一样颤声道:“剪子……钳子……”

张小辫跪倒在一具胸腔中安置了一把“张小泉剪刀”(民国时期名牌剪刀)的尸骨前,眼中的血丝像风中的蛛网一样颤动着。那把剪刀锈迹斑斑,刀口上有三个豁口。张小辫从一堆臭虫中掏出了剪刀,在铁锹上磨了磨,剪身上阴文刻着的字渐渐清晰:上海章大同。

他又将钳子在铁锹上磨了磨,同样磨出一个名字:湘西李鬼。

后花园闹鬼的事很快在红牌坊传开了,没有人敢再踏进后花园一步,那些妓女从此也不敢再戴后花园的牡丹和木槿——谁知道它们是用什么脏东西灌溉出来的!

张小辫和小柔成了红牌坊里的煞星,没有人敢接触他们,仿佛他们身上沾惹了鬼气一样,老鸨只得安排他们做些粗活,红牌坊的曲折回廊上,每天清晨和傍晚都可以看到他们清扫落叶的影子。

每一次,小柔清扫到西北侧的回廊时,都会情不自禁地眺望一眼一间门口挂着破旧的红纱灯笼的厢房,那个厢房似乎是整个红牌坊被遗忘的地方,绝少人影。

“小柔姐,那个厢房里住着什么人?”张小辫不只一次问她,然而小柔每次都缄口不语。

这个月的27号,红牌坊照例请来了几个理发师为各个妓女做发型。理发师大都来自大都市,带来了最时髦的发型和最时髦的话题。这一天是不少妓女最风光也最疯狂的日子,她们顶着理发师为其量身订造的发型,四处串门、炫耀、攀比、斗艳——这个世上永远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好色的,一种是过于好色的;这个世上也永远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虚荣的,一种是过于虚荣的。

傍晚,张小辫和小柔又一次扫到了那个破败的厢房附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而从他们身后响起,在回廊上的回音很小,然而张小辫的脸色却变了。

“柔丫头,我看你的发型该变了。”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

他们回过身,在夜的羽翼下,依着回廊站着一个人,一身宝蓝色长衫,胸口挂着一只珐琅怀表,正抽着一支薄荷烟,一张脸被雾气和烟云笼罩着,不甚清晰。

“你说我吗?”小柔的声音里有了些微微的敌意和惧意。

那人点点头,说:“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上海滩的理发师章大同,你如果需要换上时髦发型,可以去‘侣号’找我。”那人说着指了指那间小柔常常眺望的厢房,头也不回地去了。

一阵冷风荡过,一地落叶纷飞,西北角传来一阵乌鸦战栗的尖叫。

张小辫的瞳孔在收缩,章大同不是已经死了吗?难倒……他看向小柔,小柔抿着嘴唇,良久才说:“小辫,我看那里,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一个人。她曾是我的主子,人称‘赛明珠’,去年的这个时辰,土匪头子赖叫天被人谋杀在她的床上,她一夜之间疯了。她住的‘绛红轩’没有人敢提起,纵然说起,也都是以她的门牌号一口带过。但她也是红极一时的人物,不少理发师都是她的情人,每年都会来看她。”

“你会去吗?”张小辫看向被黑暗吞噬的“18号”。

“我会,因为章大同不但是赛明珠主子的情人,还是鸣凤姐的情人!”小柔细密的白牙咬着下唇,声音在颤抖,“我要当面问他真相,否则鸣凤姐死不暝目!”

张小辫心中一沉,难道那晚约鸣凤主子出去的是章大同?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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