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大攻 | 来源:发表于2018-12-15 23:07 被阅读4次

  清明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和几个朋友喝酒,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的时候,逸良给我发来消息,说他清明不回家,要来看我。我喝得尽兴,加上周围朋友的不断起哄,看了一眼手机便放下了,只觉着整个人都像是在高空上腾云驾雾,根本没往心里去。

  是在回到住处强行洗了一个冷水澡后意识才逐渐清醒的。这段时间我无心正事,每天除了在寝室看剧就是跟一帮人出去胡吃海喝。我躺在床上给他回复,想来他能来看我也是好的,左右我已经六神无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隔了一晚才回复他他看起来也并没有生气。我转过头看向窗外,外面阳光特别好。

  我是在高二认识的苏逸良,那时我因为种种缘故中途换班,第一天我便知道了他。那天他刚好写了一篇好几千字的文章,写的是霸王项羽和虞姬的故事。语文年级备课组长大概欣赏他的才华,把他的文章打印了出来整个年级分发,让我们学他的遣词造句。我的心里是有些羡慕的,从小的经历让我的性格变得有些旁人体会不到的古怪,这古怪只有我自己能够察觉,旁人半分也看不出。那天自习课我居然主动给他传了一张纸条,只写了一句话:有兴趣试试新概念吗?为了遮掩自己的纠结,我还给几个人传了纸条。

  本以为逸良会是那种极其特立独行的人,可他收到纸条后还是很快给了我回复。他对新概念的了解远多于我。那几天我和他总在一起讨论这件事,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

  我用干毛巾擦干了头上的水,顺带着也折断了突如其来的回忆。从前看逸良的文字,总能看到类似于物是人非之类的字眼,那时不懂其中味。如今再想时猛然发觉这两年的许多事都被他一一言中。一瞬间我居然有些害怕,记起从前班里的一个好友跟我说,放眼周边活得最快活的便是逸良了,他一直冷眼旁观,从不曾亲身参与。

  那时候我是信的,逸良劝起人来总是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甚至金句频出,撞得人心里翻云覆雨。可这之后与他长久相处才发觉,他不过也是一个凡夫俗子,,虽说这境界远在许多人之上。

  清明假期的第一天居然刮起了风下起了雨,前些天的风和日丽竟然一夜之间完全换了模样。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便觉出这天儿的冷,狂风携着冷雨把人困在屋里,连半分想出去的意愿都没有。我给逸良发消息问他还来吗,那头的他顿了顿,还来。

  算着隔了大半年了吧,我到火车站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出站口了,看起来应该是等了很久了。逸良穿的那件衣服我总觉着似曾相识,后来他才说这就是从前高中时穿过的衣服,因为这天儿骤然变冷,加之他把厚实衣服早就寄回了家,所以只能随意找一件便穿着来了。这倒是难得,我笑他,你不是最在意外表了么。他紧了紧衣领说,这不是急着见你吗,这许多的面子功夫已经无瑕顾及了。我笑。

  这是第一次有人特地来这座城市找我,我却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得知他也不曾吃早饭,我念带着他去车站旁吃快餐,他不肯,领着我进了一家早点店。这里的小笼包有些难以下咽,但我还是低着头认真吃着,逸良却看在眼里,故意弯着腔调说,让你来这种地方吃饭真是委屈你了,我很抱歉。我抬头装着怒视他,他依然不动声色。

  他果真一点都没变,我们这些人随着周遭圈子的变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他却还是从前的样子,说起俏皮话来的样子跟从前相比简直一模一样。逸良搅着碗里的小米粥问我,你知道咱倆多久没见了吗?我转头去看旁边一个穿着粉色上衣的肥胖的中年妇女,她正喂她女儿吃饭,动作仔细又温柔。我实在记不清了,只好打马虎眼说,半年多了吧。逸良笑了,说已经七个月零十五天了。我有些诧异,问他何以会记得如此清楚,他说昨晚刚翻看了从前的随笔,最后一次见是在高中门口。我哑然。

  他终究还是这样仔细,心思像刚刚磨好的飘着热气的咖啡,闻起来醇香无比,不加糖却苦得难以下咽。从前我总认为自己过于敏感,可认识他以后我竟是自愧不如了,他的敏感比女生更甚,旁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他都能注意到,并且留在心里。或许是物以类聚的缘故,我和逸良才要好到如此地步。

  下着雨实在无处可去,我领着逸良在学校转了一圈,每一处景致都介绍得十分周到仔细,他听得也认真。我俩走到人工湖边上的亭子旁时,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略微有点胖的身影正和另一个身影相互依靠着看着远处湖心雾气氤氲。我有些尴尬,转头看逸良,自然,他也认出了那个人。可逸良似乎并不在意,径直走到湖边围栏前,我只好跟着。我知道她看到我和逸良了,想来她也很是震惊吧。

  逸良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个男孩我曾和他打过架,看到我们两人却也一言不发。想来也只有逸良能够镇得住她了。自一开始逸良便不与她交好,她更是在背地里说过逸良的许多坏话。但我喜欢她。这之前我从不知喜欢一个人能让自己变得那样彻头彻尾,那段时光就像梦一样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讨厌她,更讨厌自己。

  逸良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她的人,时至今日他那时难以相信的表情我还是历历在目。我不知道他为何那样惊讶,他也没有说太多,只是提醒我这事走不到头,让我珍惜当下,不可陷得太深。我当然是听不进去的,我刚走进那个班的时候她坐在我前头,总喜欢转过头冲着我笑,对我特别嘘寒问暖,在那个有些惶惶然的时间段里,她让我感到了安稳。

  所以为着她我和许多人渐行渐远,这其中也包括逸良。她给我传的纸条里说我过于在意逸良了,而他还不知好。所以我疏远他,疏远了很多她不喜欢的而又曾是我朋友的人。那时候我像得了病一样,满脑子都是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天长地久。我为她花了许多钱辜负了许多人,但我不以为意。有次她生气了,我怎么哄都不开心,晚自习我和逸良逃出去在操场躺着看星星,这是从前我俩经常会做的事情,我和他都看似老实,却都算不得好学生。

  那一晚天上的云很多,总是遮住月亮。我跟逸良说了许多话,又或者说是我的自言自语。我见过我父母打架时母亲挥舞着菜刀的样子,我和弟弟蜷缩在卧室里不敢出来,我也见过我刚放学回家推开门母亲满脸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这些我都记得,我更记得小时候弟弟被人欺负我拿着砖头找他们报仇,他们叫来了许多人围着羞辱我,弟弟站在一旁一动都不动。当我满身伤痕问弟弟时,他说要给我拿着书包。

  这些年我寡言极了,只有跟朋友一起时才能略微放开。经常有人戏弄我,或者捏着我脸蛋说我可爱,我很少发怒,只是笑着了事。我看着天上的星星跟逸良说,我从前不是这个样子,也是有仇必报血气方刚的少年,可这些年不知不觉,已经没有任何棱角了。

  逸良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躺在草坪上。临走时他忽然开口说有些事像他那样看得清结果未必是好事,但是生命里不能只有爱情,若是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所谓的爱情上面,最后的结果只怕难以如愿。人得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立场,那是独立的人格更是维持感情的保鲜剂。可惜这话当时我没有听进去。而逸良也只是劝我时侃侃而谈,他也是骨子里喜欢极致的人。

  我和她考在了同一所大学,但是可惜的是本以为从此以后便真的能朝夕相处了,她却喜欢上了别人。她究竟有无喜欢过我有多少喜欢我不得而知,有些不能见光的传言很久以前我便听说过,是我自己自欺欺人。我甚至找人和那个男生打了一架,不论缘由就是想打他。这事我一直没有告诉逸良,这是他最不屑的事情了。

  逸良是说走便走的主儿,我便不行。他说那次在图书馆看书,看到网上推荐的一部电影他很喜欢,二话不说就坐车去了。我说我羡慕他,这样的事我便做不来。

  在寝室里待了大半天,我开着电脑放了一部异常无聊的电影,却从头到尾看完了。然后逸良便要走了,我留他,室友也留他,他还是走了。傍晚依然冷得彻骨,清明时节雨纷纷竟也如此应景。

  这之后的海面总是风平浪静,安稳得没了海的模样。暑假我参加了小学初中大学的同学聚会,唯独没有高中的。班级群我很早就退出了,问逸良那里头是否有动静,他说里面风平浪静没一点声音。倒也坦然,真正要好的早就私下里聚过见过了,全员出动的热闹景象只怕是早就没了那股子气力。

  最热的时候我在家里阳台上不小心跌倒,摔裂了骨头,整日在家窝着。逸良笑我如今是深居简出的状态了。我却是烦闷得紧,终日一人在家里连买烟都得让外卖员捎带。听说她又换主儿了,也好,如此青春年华自然要每日新鲜。每次回逸良的消息晚了他都会生气,气到极处也说要不再回复我,却总是自己忍不住。听闻他在图书馆邂逅了一个女孩,我是真高兴,他那样高的心气儿也终究能遇到一个入得了眼的人了。他说得过且过罢了,想得长远总是步子沉重,便也不想了。

  风从楼北面的小山上吹下来,吹得身上凉滋滋的,我总是喜欢坐在北面窗边看书,看倦了便抬头望一眼山,整个人便十分坦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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