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热半凉是初秋

作者: 柳暗花明_5374 | 来源:发表于2021-09-02 21:03 被阅读0次

    半热半凉是初秋

    几场秋雨后,夏天悄然落幕,秋意就在晨昏之间的寒凉中,渐渐浓了起来。

    在老家的晚上。临睡前关上了床上的小电扇,还是觉得有点燥热。但是扇着睡觉,又禁不住凉意,这风再不是夏天的滋味。但也许是因为,毕竟不再是年轻人了。

    不盖东西睡去,下半夜里就突然被冻醒,想起只给婆婆盖了一个床单,就出去给她又盖上了一床薄薄的夏被,回来把被子拉到身上,再次睡去。

    上午,阳光正好,天又燥热起来。早饭后收拾好,给婆婆剪发。这一年来,我是她的御用理发师,工具是寻常的大剪刀。头几次手还打颤,总怕剪到了她的脖子和耳朵,这次胆子变大了起来,竟然给她理了个小平头。洗净吹干,我端详一番,逗她说:“这还挺洋气的呢!”

    “洋气?”她不由笑了,用只能我听懂的话说,“得劲就行。”洋气,大概是她这一辈子都不曾追求过的。

    她越来越说不清话了,似乎没力气张开嘴巴,只能靠猜,猜到她的意思才能听得懂。

    笑容很短暂,随即,她努力压抑着的叹息,还是幽幽地叹了出来。

    她的心里也该是如这初秋的气温,一半是热,一半是凉吧?

    生活,一半是火一半是水,半明半暗,半凉半热。我的情绪亦常常在这之间时时转换。

    中年人的心态恰如这初秋,就在忽热忽凉间。

    一个过分敏感的人,内心的情感常常会风起云涌,但若是外表能做到波澜不惊,自然是因为年岁在那里,经历在那里。

    杨绛说,刚开始是假装坚强,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

    就像一个人的成熟,就像由夏到秋的过渡,一切变化都会有个过程。

    将近两个月的假期沉溺在琐琐碎碎的家事中,确实是忙忙碌碌,却不敢说忙,因为说不出自己到底忙了些什么,看不到成果,没有成就感。

    假期里,每周有三天把俩孩子留在县城,独自回去照顾婆婆,有两天在娘家陪陪母亲,周末两天回县城照顾一下俩孩子,督促小迪锻炼,检查一下浩博的作业。

    陪老人的时候,所有的时间与心思浸于他们的喜怒哀乐中,能专心陪孩子的时间少。幸而迪能照顾好弟弟的饮食起居,好在浩博也能在各种督促下按部就班写作业,虽然那学习态度总是很敷衍。

    在做母亲的心理中,有多少陪伴都不嫌多,所以我也总是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够。

    对于妈妈来说,多少的陪伴在她心里也是不够的。

    自父亲走后,妈妈总时时抑郁,这个夏天,我感觉她已经从感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也不再哼哼唧唧总是说病痛,就连走路的脚步都稳健了一些,这是我最为欣慰的。

    她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喜欢每日和投机的邻居们扎堆说说笑笑,喜欢饭桌上置办着丰富的饭菜,喜欢桌边满满地围着大快朵颐的家人。

    每当看到老人的欢喜,心中已无初秋的凉意。余生里,能为她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地让她多一些欢喜。

    在婆婆的身边呢,总是有难以言说的忧虑。觉睡得不踏实,每每入睡,总是迷迷糊糊在梦里。

    那一夜的梦很清晰,梦见婆婆竟然突然自己下床了,我急忙赶过去想搀扶她,她却甩开我的手,步履轻盈地出门了。是的,这就是她,一个一辈子都不愿也不曾麻烦别人的人。可如今的她,躺在那里,连翻身都要依赖于人,心里该是有多无奈。

    午夜,从梦里醒来,无限怅惘。

    还有一次,梦见浩博丢了。梦里深深自责,后悔地追问自己,为什么要把他自己留在家里。

    梦里的我惶恐不安,内心充满着罪恶感。对于孩子,平日也会常常自责,永远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虚幻的梦照见了真实的我,我其实是一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啊!

    夜里感觉到冷意,便想到公公炕头上的被褥还没有拆洗。中午,拆洗被褥。下午,正准备缝被子,孙同志下班回来了。他先问候了妈妈,然后走来接过针线说,我来棉吧。

    “你会棉?”我都忘了他是缝十字绣的高手了。这人缝被子不用顶针,缝十字绣的架势,一手在被子上一手在被子下,左右手上下互相送针,竟然能缝得上来。

    此时的他,眉目舒展,此刻的时光,安静温婉,恍然又回到了无忧的从前。

    从前婆婆没生病的时候,家事何曾我需要我操办一点?她是一个勤快爱干净的人,即使冬天里我们回家小住几日,夏天她也要把我们的被褥洗得干干净净,棉得板板正正。

    那个时候,我总是会为自己每逢假期胖十斤而发愁。如今……

    总是有人夸我对公公婆婆都这么细心,很难得。也有人对我说,觉得她自己做不到这样。

    我想,我所做要的一切,不过是为得一份自己的安心。

    就像这一刻。他的安心就是我的心安吧。

    大概我是一个格外细心的人,总是尽可能地做到对家人的无微不至,否则就会心生不安。这样的人,总归是心累,也会身不由己。

    前几日妈妈还在说我,以前那么爱哭,想来都是被“炸”(惯)的,哥哥也经常笑我说:“你从小就“自炸自”(自觉娇惯)。”

    大概现在的我,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吧。

    从前的我,闻鸟鸣便惊心,感花事就落泪,总是在自恋,总是被安慰。

    走过生命的春天,夏日转瞬即逝,走到了秋季,所有的心事都可以包藏,我再不会对谁撒娇,已经活得没有了自己。

    也就是那天早晨,看到我的一个同学群又重新组群,原群被解散了。悄悄打问缘由,说是因为同学军的缘故。

    为这事,我一整天都在纠结。

    傍晚的灯下,看他缝被子。忍不住问,你们班里有个同学去世了,那他的微信还能留在群里吧?

    他说,当然不能在群了,人没了还留在群里干嘛。

    “可是……”我欲言又止。

    人生下半场,离别已成常态,就留在群里做个念想何尝不可?虚拟的枝繁叶茂也总是安慰吧。难道到人生的尽头,一个群会荒芜到只剩一片叶子吗?

    时光渐远,其实同学就是用来怀念的。

    如果我说出自己的感觉,他一定会嫌我净纠结些无用的。

    这就是感性的人和理性的人之区别。

    “怎么了?”

    我告诉他,同学军走了,因为车祸。

    “啊?怎么会呢?”他问,“就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吗?”

    见过一两次吧,多少年了,他倒还有印象。

    这个假期里带孩子去日照,到了灯塔旁,小迪记起她很小的时候,我们带她来这里,还记得当时有个人去车站接送我们。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军,当时他做出租车司机。

    军的噩耗是远在泰国的慧微信告诉我的。震惊之下,不由落了泪。倒不是说有多深的感情,因为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人提起他,从来就不会联系,也不会想起。

    当时的那种感觉,就如同立于夏天,却突然耳闻落叶萧萧之声息,是一种特别的悲凉感。

    在老家的相框里,看到了当年我们几个人一起在日照海曲公园的合影。照片里有慧、有韩、有代、有邹、有梅、有军,照片里的人,一直都会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忍不住拍照发给了慧。

    从前的那个小姑娘,在外回来,打电话对我说,大哥啊,我必须要见你!

    从前的我,得知回家的她拖儿带女路过莒南,发微信说,我必须要见你!

    青春岁月里,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里,有我把脆弱渲染得惊天动地的心事,那些梅花小楷的回信里,总是她对“大哥”细腻的安抚。

    应该好久都不会主动找人聊天了,更别说书信了。感觉中年人的生活就像一个大泥淖,每日里都在烦烦琐琐的家事中挣扎,却是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幸而还能在朋友圈时常看到她,对于喜欢的人,一旦发圈,总是要多看几眼,隔山隔水,宛若就在眼前。

    打开微信对话框,感觉有几年都没有聊天了。但是留在心里的人,是不会走远的。无论隔着多少时空,一旦对话还是从前的感觉。

    她一直是我佩服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她活出了我理想中的样子。有足够的勇敢与能力,走遍万水千山,遇见不同的人,无忧无惧,能在自己梦想的地方生活。

    她说自己恰巧有那个数量的勇敢,可以按照自己的内心去生活的数量。

    这点很重要,也是我欠缺的。比如,在这个疫情反复的时候,独自带两个孩子在国外,能稳稳地做好当下的事情,静等转机。这是需要强大的内心的。

    记得当年,二十好几的我,还沉浸在幻想中。那时候把三毛所有的书读了一遍又一遍。

    遥远的撒哈拉,陌生的人群,不染尘俗的大胡子。我梦里的生活与爱情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后来,梦里的大胡子没有出现,是身边的这个小胡子收了我那颗云山雾罩不能自知的心。

    现在,我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唯唯诺诺、没有安全感的人,既缺乏勇敢与智慧,又做不到豁达与洒脱,是走不了远方,离不开家人的。

    世上只有一个三毛,没有一个人可以复制,当然也不会有可以复制的人生。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上天给每个人的命运安排都是恰到好处的。

    人到中年,你才会相信命运不可违。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活在当下,珍惜拥有,过好适合自己的人生,这就是积极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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