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在某个烈日炎炎的正午,徜徉于浓荫匝地的古樟下,抬头望着伫立的白衣少年雕塑、直指苍穹的火箭模型、藤萝掩映着的科学名人铜像和流淌在碧落里缕缕的飞云时,又忽的瞥见某个熟稔的身影在锦鲤珊珊的小池边长凳上吃母亲送来的营养餐,逗留教堂的学生从光影交织的葡萄架下骑车飞驰而过,或是几个面熟的同学大喇喇甩手走出大门,才会比任何人都体会得到这样流淌着的幸福,为了告别而忘却的痛苦。
广播响起时,我站在寝室门口擦头发。
跟着熟悉的前奏,那些烂熟于心的画面重新浮现眼前。《未闻花名》里的一帧帧画面,由回荡于耳边的片尾曲串成珠链。在七楼的阳台望着被薄薄云层皴染的蔚蓝天空,远处云霞渐翳的丛山与高楼和楼外温柔消逝的天界线,眼睛酸酸的。微风拂过湿漉漉的头发,头皮感受到丝丝凉意,清越的歌声拂上心头,心尖也凉凉的。俯瞰对面灯火稀零的教学楼,楼前操场训练的体育生,篮球场上起伏辗转的身影,排球网前扬起手的少年和跑道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少女,都如画铺展开来。画顶《未闻花名》主题曲所唱的十年之约呢喃如谶,解着我们的结局。这样想着心便开始下沉,卑微地渴望时光是一场电影,有无数次回放的机会,渴望年少是一种念头,没有可以断的针头和针脚,串缀不息。童话终究是障眼法,此情此景都要灰飞。
苦涩的不仅是怨艾多年才忽的了解校园美好,更是将浑然度过无力驻足的两百多天日子一点点逼近尾声。从前向往它来临,今日倒舍不得了。还未收拾好心情,就已经在路上。穿着校服匆匆的人不知离开后要怀念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怀念每个上一秒,像含在口里渐渐融化的巧克力,浓稠香醇,转瞬即逝。许多时候怅恨自己离青春很远,就如同站在七楼看操场的熙熙攘攘。实际上灯火通明的教室有我的疾笔,排球场上有我不顾形象的大笑,珊瑚色的跑道有鼎沸人声里我跟着挚友们笨重的奔跑,山上的绿茵操场和窗前的迎春花,同桌伸过三八线的书堆和那人桀骜的笑谑,踏上去是实,闻着是香的,伸手就碰得到,一回头就装进眼里,还想着许久之后这些像樟脑丸悄没声就消失了我该有多恓惶。
所以这些就该是梦,我是在梦里喜欢又厌恶、希望又失望、憔悴又强壮、含蓄又放浪、失去理智又渴望醒来。哎。醒来就太没意思了。
她说这些风景不值得驻足观赏,她听不出歌里的寒伧。
风还是不疾不徐地在吹,我还是不甘不愿地在长大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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