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已经很久都没有和我好好说话,其实这句话有语病,一个人和另一个不说话,那一定也不是单纯一方的问题。但好在现在的话语权在我手里,所以,“历史”就是这么写成的。
由于她不说话,我正好就笔耕不辍——终于用上这个词了,这辈子估计不会成为德高望重色艺双馨的老作家和老艺术家,找着机会抢着给自己用上也是不错的。除了这篇不知道何时才能结尾的故事,基本上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说到点子上,但是也说不定哪天就戛然而止了。当年倪匡给金庸代笔《天龙八部》,没几下就把阿紫的眼睛给写瞎了,所以,凡事都无定数,且写且珍惜。我还另外的写了一些东西,但是全都秘不示人。我没把自己当文人,文人们写日记都知道将来要发表,所以写的时候就在想着读者,还经常揣着一种心理,就好像总希望自己写的东西能像大字报一样贴在墙上,任人点评,自己躲在人群里暗自高兴。我没有这么做的习惯,我只是想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失语,那么也希望有一些文字,可以见证当时的心情。
但这么做还是有些勉强,勉强到原地打转,无所适从。实际上,我很想和木青说话,像个话痨一样,天南海北,古往今来,随便什么,都可以编成属于她的故事。只要她愿意开口,我就可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要知道,本质上我也是一个无趣的人,无趣到即使放在荒岛上,我也觉得自己可以活很久,因为我不需要有人交流,多余的话都是浪费时间。但我想和木青说话,越是这样,她越是沉默。
嗯。
哦。
好。
如此而已,这样的交流无法揣摩意思,也无法承接下文,像一颗没缝的鸡蛋,再优秀的苍蝇也叮不上去。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气恼。众所周知,说话就像一场辩论或比武,谁心浮气躁,未曾开“打”,基本上就已经输了一半。我就是这样,沉不住气,或挑逗或指责,均不管用,木青像一尊佛,轻松就把我击败。
以前我们不是这样。是的,谁以前都不是这样,谁都有过说不完话走不累的路看不尽的星星和笑不够的笑话。然而沉默总会来临,就像黑夜永远不会缺席。当木青沉默,我觉得世界都是极夜,不辨方向,没有驿站,只能不停的走,也不知道悬崖在哪,路上是否有坑。我想有她的回应,但她就像暗夜里的叹息,缥缈不定。我悲伤的坐在原地,或者在她身边,都能感觉到来自世界尽头的寒冷。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呢?
我想和她说夜里的梦,想告诉她我在清晨怎样的醒来,我想吃什么样的早餐,想坐什么样的车。我想听她告诉我她在夜里的梦里是否有我,起床后洗澡是否开心,早餐好不好吃,路上坐车是不是有想我。我想看着她很快的入睡,并抓住她的手,我一动不动,很快全身麻木,汗如雨下,但也没关系,我只想当她的意识在梦里游走的时候,而我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抓住她。
我想和她说话,不管什么样的原因,我都想滔滔不绝,把所有节省的话语都用在她的身上。我想看她的反应听她的回应,我想和她一直都无休无尽。经常我会觉得世界是一部无声的电影,我们每个人都被凭空的隔离,四周都是透明的墙,繁华或落寞,都走不出去,困在其中,只有身边那个人才是唯一的出路,而如果我们把彼此再遮挡和拒绝,那就空间更为狭窄和逼仄,简直活不下去。
在没有话说的日子里,我只能自说自话,如果真有心电感应这回事,如果真的是灵犀可以一点通,那我想,木青总会再和我说话的吧。
否则,我真的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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