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真实故事开始:
荷兰游泳选手马尔腾-范德韦登19岁就是当地的游泳冠军,但却患上了致命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游泳生涯暂停,三年后痊愈,重回泳池。但他没有一味地鼓励自己,他明白自己成为世界冠军的希望很渺茫了,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样瞄准国际比赛冠军,而是努力赢得小型比赛。在这些小型比赛中,他一次次夺冠,然后取得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十公里马拉松游泳的参赛资格,他清楚自己并不是这里最强的参赛选手,所以比赛的时候他并没有很多信心,全程保持稳定,甚至故意落后,避免别人游泳时划过来的水流。意外的是他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一鼓作气,竟然,获得了冠军。
积极乐观的正能量颇受欢迎和接纳,即便有时候的它披着假大空的外衣。有人在逆境中徘徊时,我告诉他要积极乐观面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或者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切都是时间问题。有人直指事情的阴暗面,或者他偶尔的不满和抱怨,常常会被我认为负能量然后敬而远之。我让自己表现得昂扬向上,用力挥舞着伟光正的大旗为自己加油呐喊。然而,问题总还在。
对比故事中,马尔腾看起来不是那种相信积极思维可以战胜一切的人,相反,他非常谨慎,步步为营。他的态度比积极消极一点,但又比消极更为实际一点。或许这种状态才是真正但希望,或者说是有基础的希望。这种思维使他充分了解现实再做判断,先跳出所谓的积极思维,直面现实,仔细规划。念叨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之后,也会记得问自己 ‘现状是什么 现在要怎么办 可以做些什么’
积极的态度肯定不是坏事,他人的鼓励安慰也是一种支持。然而我有时会淹没在某种渲染的情绪中,忘记了事实的基本面。或者一次性用力过猛,导致过早力气耗竭而放弃。还记得以前的期刊上常常有类似这样的表述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当时每每读起来,感觉就应该要开始酝酿情绪了,然后等着被某种不明所以然的力量感动天感动地,现在想来有些可笑。就好比你看一部电影,有人提前告诉你 ‘此处应有掌声...此处应有眼泪...’你观看时还没有体会到那种感受,就已经下意识提醒自己这里应该有的情绪了。
没有近身的微观体感,不切合自己的实际状况,做出某种自己期待或他人期待的样子。有一次和一个同事聊起这个,他给这种姿势下一个定义,我觉得挺有意思:给自己“上样”。皇帝的新装,或者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没有勺子。
人过分的积极自信以及因此而造成的和现实之间的反差,还有可能导致悲观主义。可能降低自己努力改变现状的行动力。盲目乐观导致期待奇迹,不愿面对现实。
有一个社会学实验。实验者给实验对象一个看似并不复杂的机械装置,问他们拆了之后如果没有说明书,能否重新装回去,并且给这件事的难度打一个分。这件事和教育水平没有太多关系。非常高比例的人都觉得这不是难事,认为自己能装回去,并且打的难度分偏低。但是,最后真正能够将机械装置装回去的人,比例相对很低。至于那些人成功地装了回去,和一开始他们的自我评估是无关的,也就是说能否做成这件事,和信心无关。
接下来,实验者又让大家给这项工作的难度打分。一开始认为自己能装回去的那群人,无论最后是否做成了这件事,第二次打出的难度分普遍高出很多,就是说他们普遍会认为任务难度大。这前后两个难度分的差距,既说明人容易过分盲目乐观自信,也说明对自身能力不切实际的判断,与现实的反差,让人悲观起来。相反,一开始觉得自己不能把机械装好的人,不论自己装好还是没装好,第二次打出的分和第一次一样高。这说明,如果没有对自己的能力有太高的估计,也就不会在失败后产生悲观情绪。
放弃不切实际的目标,才能认清真正的希望,这样的乐观才能推动个人的成长。就像文章开头的马儿腾,看起来没有感天泣地的顽强自信打不倒的精神,只是接受现状,稳扎稳打,在自己能够得着的地方慢慢生长。
人生是长跑,如果只凭一腔宏大虚无的力量支撑,恐怕很难坚持到终点。
愿我能做个不那么媚俗的人:
对于存在的全盘认同的美学理想,是一个否认大便的世界,是一个人人假装大便并不存在的世界,这种美学的理想叫做媚俗。媚俗将人类存在本质上无法接受的一切事物都排除在它的视野之外。
米兰-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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