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短小说)

作者: 亚一迪西 | 来源:发表于2022-02-13 16:14 被阅读0次

    下午15:37分在踏上回老家列车的那一瞬间西西的心里还是充满抗拒的,她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曾在心里发誓,不与老家的人结婚,不在老家生活,能不回老家此生不轻易踏进老家半步。

    而就在昨天上午,正在上班的西西电脑微信上突然收到大哥的留言,老家的房子已盖好了,我自驾车已经回了老家,一切准备停当,我过两天开车去川接咱妈回老家住两个月,到时候我也好孝顺母亲两个月。

    西西什么也没有回,就那样盯着大哥的留言足足看了5分钟,然后又看,再看,不停翻来复去看了不下10遍,每看一次心中那充胀的怨气便消减两分,慢慢西西眼睛湿润了,看到最后一次的时候西西突然心里释怀了,就在那么刹那间释怀了几十年对大哥不养母亲的怨恨。

    西西从口袋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帮我订两张回老家的卧铺票,对,就是明天的。”

    放下电话,西西回了大哥的留言:川路崎岖盘绕,你就不要开车来接母亲了,明天我请假送母亲回老家,然后你在老家陪母亲玩一段时间,返回时你给母亲买张机票,我去省城接就是了,你也近60的人了,还是多保重身体!

    留了言西西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品尝了起来,她的思绪飘向了小时候,大哥是82届的重本生,不仅是家庭的骄傲,还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传奇,西西的父母拒绝了一群闻名到家给儿子提亲的热心人,命运在冥冥中似有安排 ,最后在老父亲病重住院时竟然亲自把照顾自己的护士介绍给了儿子,儿子难违父命,在老家父母的操办下与护士结了婚,在父母眼里那护士是一位天使,对人和善,友好,热情。

    哪想儿子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更别说帮父母一把照顾一下弟妹了,西西在家庭的贫穷中辍了学,成年后靠着毅力读了成人大专,总算令伤心绝望的母亲脸上乐开了花。

    西西结婚后便回老家接了母亲跟着自己住,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期间大哥曾经到西西家看望过母亲一次,但却令西西气炸了肺,继而又可怜起了懦弱的大哥。

    大哥是一家沿海城市大私企里的副总,却穿着一件汗臭味一丈内要熏死人的牛仔衣,一双老旧的皮鞋到了母亲面前,母亲看着满头白发的儿子失声痛哭起来,又悄悄让西西去商场给大哥买了两双新的皮鞋。

    大哥一年的年薪近二十万,可自己却穿得象个要饭的花子一样,从这一身穿着上面西西没有问过嫂子侄儿一句话,如果婚姻可以毁掉一个有前途的人,那不如早早果断结束掉婚姻,西西心里替大哥感到悲哀。

    母亲见到儿子却高兴得象孩子一样带着儿子四处游玩着,带儿子吃着路边的小吃,母亲觉得小吃是很美味的。

    母亲80岁那年西西离婚了,离婚一事多少与母亲有关,因为每次母亲讨好似的和前夫讲话,而前夫往往却象没有听到一样理也不理,母亲已经背着西西哭过好多次了,西西好多次只是看到母亲的眼睛红红的,似哭过,但母亲却告诉西西是东西眯了眼,西西自然是不太相信母亲的话,从此多了心眼,只到近一段时间西西悄悄观察到了母亲每次讨好一般问前夫喝不喝水,要不要吃水果的时候,前夫就是那种装着没有听到不理母亲的样子,西西一下子便明白了原来母亲的红眼睛是男人的冷漠造成的。

    西西私下与前夫进行了多次沟通,但前夫一切照旧,西西不再迁就他了,更不想让自己的老母亲一把年纪受这种委屈,西西不吵也不闹,亲手写了一份离婚协议便和和气气的和前夫一拍两散了,然后拖上行李带上母亲租了一套房子生活。

    西西想买房子,但手上的钱不够,于是想到了大哥,西西不开口还好,开了口的结果就是受到侄儿的一番羞辱,侄儿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学经济的,目前工作年薪一百多万,得知姑姑要借钱,就把自己学的专业知识全用在了姑姑的谈话上,还说姑姑即然是借钱怎么不说求人的话,西西那一刻删掉了与侄儿的聊天记录,大哭了一场。

    西西是气糊涂了,给大哥留言:你找时间把老妈接去跟你住吧,母亲都80岁了,你再不尽孝更待何时,母亲不是神仙不会一直待着你的,我不想让你将来有后悔的一天。

    大哥一直没有回话,却让自己的儿子给他拿了15万元钱,自己又想尽办法在老婆手中拿了几万元钱回老家给母亲盖了新房子,大哥的儿子和老婆情愿掏钱在老家给母亲盖房子,也不愿意借钱给西西在城里买房子,更不愿意接母亲去和他们一起生活。

    下了火车,西西一眼便看到前来接站的大哥站在出口处,除了满头的白发外,精神还不错,西西不是个话多的人,她拉着箱子带着母亲走向了大哥。

    快要进村的时候开心得象个孩子似的母亲让儿子摇下车窗,一路上眼睛不眨的望着家乡的一草一木,嘴里不停的说着几十年前的事情,说着以前谁谁谁对我们家好过,对我们家有恩,谁谁谁可是坏透了,西西不想听,反感极了母亲提那些过往的旧事,但看着开心的母亲,闭着眼睛把自己身边的穿子严实的关闭着,西西心中还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和不安,这种感觉是小时候周边的邻居们都欺负西西一家留下的阴影。

    大哥盖的新房子是一层,有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饭厅和一个厨房,外加一个卫生间,还自己打井装上了自来水,烧煤气,卫生间里装有浴霸,应该说是居家过日子一应居全了,大哥住在向阳的那间大卧室里,母亲和西西睡在背阳的一间小卧室里,西西和母亲都不在意睡哪一间屋,母亲满屋子里转着看着,嘴里说着“这房子要是搁在城里岂不是值一百多万呀,真漂亮!”

    西西发现在卫生间旁边还留有上楼的室内楼梯,大哥看到西西在盯着楼梯看就说“没钱盖了,本来想在屋顶升上两个卧室的,但钱不够了。”

    西西听了没有说话,她相信大哥的话,一个只挣钱而不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的人手中当然是没有钱,钱不够的了。

    直到此时西西的心才舒缓下来,把箱子放进卧室里,找了一双拖鞋给母亲换上,然后让大哥烧点茶喝。

    “西儿你和你哥在家里准备晚饭,我想在村里到处走走看看,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这村里的变化太大了,到处都是水泥路,村里还有路灯,村口的路边还有垃圾桶,我很想念那些以前对我们家好的人,我要去看看他们去。”母亲坐不住了,很多年没有回老家了,她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些老人们的面了,想和他们说说话,问问这些年的变化。

    西西可不想去找谁,发小们早就出嫁结婚了,现在的村里哪还有西西想见的人了,早就物是人非了,西西关起卫生间的门进去美美的冲了个热水澡。

    “有人在家吗?”还顶着一头湿缕缕的头发拿着梳子走到屋外梳头的西西,听到院门外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话。

    “谁呀?”西西一边问着院外的来者,一边用劲拉开了半扇大铁门,并探出了一个头望着院门口一站一坐在轮椅上的两个人,准确来讲院外轮椅上坐着一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推着轮椅的是一个满口牙齿掉得一颗不剩的老头,老头那又黑又红的脸满是笑容,倒是精神矍铄。

    “文胜哥是你吗?”西西赶紧开口朝着老者喊着,西西记得小时候那个文胜哥看西西家没劳力,得空还是帮了西西家不少忙,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掉。

    “你再看看我是谁?”老者张开无牙的那张干瘪的嘴笑呵呵的看着西西。

    “朝哥,你是朝哥”哈哈哈,西西自己认错了人,显得怪不好意思的大笑开来,西西记起来了,这两位老人家有一片几亩地大的竹林,村里总共只有两片紧邻的竹林,其中有一家就是朝哥家的,朝哥两口是是善良的本分农民,从未欺负过西西家,与西西一家友好相处了很多年。

    西西赶紧把另一扇大铁门也给打开,帮着朝哥把朝嫂推进了院子里,朝嫂和朝哥的变化太大了,西西当年离开村子的时候依稀记得面前这两口子还很年轻,还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如今朝哥和朝嫂都老成这种模样了,朝嫂的嘴里还剩下一颗门牙,因为没有了下牙齿的对应,那一颗门牙肆意的疯长着,显得格外的长。

    刚把朝哥两口子迎进客厅里坐下,院门外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姑还是小叔回来了,我看到你们院子外面停放的小轿车了。”随着话音,从院外进来了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妇人,但老妇人的脸上虽然很干瘦,但皱纹却不是太多,皮肤黝黑。

    西西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来的人是西西家东南方向的邻居,当年可没少骂西西一家人,是跟着那欺负西西一家的恶邻一起欺负西西家的发小的妈妈,西西觉得进门者皆是客,即然回了老家,就把过往全放下吧!

    西西望着眼前的这个热情的邻居,想起当年她有一只眼睛是斜视的,可现在老了老了那只斜视的眼却不是那么明显了,人显得很是干练,和西西拉着家常。

    晚上到了吃饭的时候西西见母亲还没有回家,便硬着头皮去村里找母亲,“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西西感觉村里的一切都变了,谁家是谁家都对不上号了,村里原来那么多树都不见了,偶尔有那么一两棵也早就不是当年的老树了,除了水泥路外,小时候各家各户门前都是小路,如今除了水泥路外,各家各户门前的小路没有了,代替原来小路的全是种满了各种青菜。

    西西只能沿着水泥路往村外走去,小时候村外就是一条去往小学学校的路,很宽,路两边种满了白杨树,可如今村民们不知道从何时起都喜欢把房子建在了村外面的路两边,沿着路边延伸了很长一排房子。

    终于又见满天的繁星了,还是小时候一家人睡在院子里的地铺上抬头看夜空的星星,还是那么多,还是那么亮,好象离自己还是那么的近,西西不由得认起了星星,这满天的星星在城里这么多年可是无缘看到的,城里的空气污染越来越严重,到处都见不到蓝天白云,哪里还能看到这满天的星空。

    第二天一早母子几人还未吃过早饭,屋里已经进来了两位妇人,其中有一位妇人西西昨天好象在路边见过了,只是没有认出是谁没有敢打招呼,母亲看到两个妇人后却赶紧丢下快要吃完的稀饭迎了上去,招呼二人落坐。

    在母亲和昨天见到的那位妇人的聊天中,西西知道她是谁了,她的男人是村里的包打听,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年轻的时候一双飞毛腿满村子里乱转悠,谁家的任何事情也瞒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和耳朵。

    但小时候的西西是从未见过他的老婆到西西家玩过的,更令人意外的是妇人手上提着一个竹框,竹框里放了两个绿色的条形的大南瓜,还有十多个灯笼辣椒,说让西西们尝尝,这么多年没有吃过家里的菜了应该是想吃了。

    还有一位妇人西西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她的到来却非常令西西感到意外,该妇人在西西小时候是村里公认的傻子,智商只有几风的孩子的智商,从不到别人家玩的,每天都坐在自己家院里的一块石头上,永远穿着又脏又旧的衣服,头发乱篷篷的顶在头上。

    她男人是村里有名的厨师,谁家里有红白喜事请他去的时候他就会乐颠颠的赶紧跑了去帮厨,这样可以混到免费的肉吃和酒喝,那个男人就好这口,那么穷的家庭是怎么练就的一手好厨艺的,西西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傻子老婆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还算正常,儿子从小就是个小傻子,智商一直在两岁孩的智商线上,现在应该早就死了吧,西西心里想着但没有开口问那妇人。

    母亲显然也是感到非常意外的,在两位妇人离开的时候母亲给送南瓜的妇人竹框里放了一盒铁观音茶,她男人喜欢喝茶母亲是知道的,而又从手腕上脱下一串念珠给傻女人戴在了手腕上,西西看到傻妇人乐呵呵的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珠子笑着,然后一直笑着走了。

    刚送走了两位妇人,院子外面又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姐你在不在家里,我给你拿了刚挖的花生给你们尝鲜,还给你们拎了十斤菜籽油给你们炒菜吃。”随着话音西西赶紧迎向了院子外面,只见二外婆家的那小小姨听闻母亲回老家了,开着小三轮车来家里看望母亲,车上还坐着一位小姨家的邻居,那个邻居手里扶着一大蛇皮袋子的东西,应该是花生吧,西西想。

    西西帮着小姨把三轮车上的东西拿进了屋里,大蛇皮袋子全是生花生,西西怕一时半会吃不完放坏了,赶紧半提半拖着袋子到了屋顶,倒在了屋顶晒着,留了一食品袋子的生花生平时无事的时候生吃。

    小姨也老了很多,但大概的样子没怎么变化,只是显得又粗黑又干瘦的,小姨说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虽然病愈了,但就是胖不起来了,怎么也无法恢复到病前的状态了,小姨的干瘦和小姨的话令母亲不由得心疼得抹起了眼睛。

    和小姨一起的那个妇人,西西应该是叫嫂子的,西西记得她的男人当年是在镇上的棉花厂里的正式工,西西家里卖棉花他还帮过忙卖过好价钱的,因此这些年母亲也没有少提他们家对西西一家的恩情,那嫂子话不多,一直静静的坐着听着母亲与小姨两个人说话,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屋外的地面。

    母亲发现了嫂子的异样,年轻的时候属于快人快语的那一种,怎么老了显得这么呆气无神了呢?母亲就赶紧拉着嫂子的手聊了起来,在聊天中得知嫂子的男人在退休后回到了村里,但两个人脾气不对付,天天两个人就在又吵又骂的,若不是看在两个孙子女的份上两个人都不想一起过下去了,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说自己的媳妇跑着外面的人搞传销跑了,至今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音信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真是狠心呀,一双儿女天天在家里问我要妈妈,可我到哪里去找回他们的妈妈呀,奶奶毕竟是奶奶,就是对两个孙子女再好也无法代替两个孩子母亲的位置。”那个本村的嫂子越说越显得激动,索性大哭了起来,西西赶紧抽了纸巾递了过去,西西看不得别人的眼泪,然后转身上了屋顶去了。

    吃过午饭西西保持了在城里睡午休的习惯,拉着母亲一起睡一个午觉休息休息,刚把院子的大门给锁起便响起了敲门声“嫂子在家不?听说你回来了我给你送点刚挖的新鲜花生吃。”

    “这是你荣保叔,快去给他开门,别睡了算了。”母亲一边跟西西说,一边用手撑着床边又坐了起身,西西快步朝院门走去,然后开了锁拉开了半扇铁门,从门外走进了一位干瘦的,头发稀疏的老头,尽管眼前的老头的苍老令西西感到意外,但西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老头,“叔朝屋里坐一会儿,我妈在屋里。”西西把荣保叔让到了屋里,顺便从大叔手上拿了他拎着的一大食品袋的生花生。

    关于眼前的这位大叔,西西再熟不过了,他是个老好人,从不欺负西西一家,年轻的时候做村里的记工员,还把一些旧记工本给西西的大哥当草稿本子用,在那个年头这可是宝贝呢!西西的大哥和姐姐就是当年用他们家的自行车学会骑行的,这些事情西西可一直记着。

    西西还记着这位大叔当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些帅,只是因为家里穷一直到三十多岁都娶不上老婆,后来还是花钱从外地人手中买了一位贩卖到村里的贵州媳妇,那贵州的媳妇与本地人不同,喜欢吃肉,喜欢喝酒,还天天烟不离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焦黄,大叔生怕花钱买的媳妇跑了,因此天天跟在那个喜欢四处乱跑的媳妇身后,穷人买个媳妇不容易。

    后来一直到买来的媳妇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他才把一直悬起的心给放下了肚里,也就不再紧跟着老婆不放心了,那个外地媳妇时间久了也习惯了夫家的生活,就安下心跟大叔过日子了,但前几年母亲给村里的小姨打电话得知,大叔的贵州媳妇被亲妹妹骗到遵义去做传销,后来被人害死了。

    大叔老了老了又成了光棍一个了,这人呀真是命呀!

    晚上吃过饭,西西散步去了,不能老坐在家里,西西沿着村外的水泥路走了一大圈,然后才在夜色掩护下快步回到了家里,屋里和院子里的灯已经亮起了,西西还未进屋便听到了又一个熟的男人的声音“我这些年在县城当婚礼主持人,那可以这样讲咱虽然是农民出身,但不是我吹的,那丝毫也不比城里的那些所谓的科班出身的主持人差,有一次在一家有钱的商人家里正在主持婚礼,突然屋外飘起了大雪,那鹅毛般的大雪眼见着越下越大,台下的佳宾们有些坐不住了,开始了窃窃私语,有的说这家运气不好遇到这样的下雪天气,有的说这家以后要走霉运了,各种说法都渐渐响起,主人家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那咱这时候脑子就开始快速转了起来,我大声对着话筒说,什么是白头到老,什么是喜从天降,今天连老天夜都在为这一对新人送祝福了,这白雪代表着圣洁,祝福他们二位白头到老呢!那我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家的男主人也非常感激的跑过来抱了抱我,后来按说好的价钱额外多给了我几百元钱,人家感激我的解围和快速的反应呢,最后他们帮我介绍了好几对新人请我去当主持。”

    “发云叔你好!”西西迈腿进了屋,一眼就认出了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有4兄弟,他是最小的一个,大哥当年因家里穷娶了一个疯老婆,后来实在是拿疯老婆没办法喝农药死了,二哥有一只眼睛在小时候受过伤,无钱医治成了独眼龙,独眼龙是娶不上老婆的,因此一直是个光棍,三哥是部队上的军官,因此西西的母亲把表妹介绍给了他们家,表妹也早早跟着那军官去了城里享福去了,剩下这个最小的弟弟名字叫发云,因为穷一直到三十多岁时才花钱买了一个四川贩卖过去的女人当老婆。

    他知道自己穷,所以一直用心疼爱着自己的买来的川妹子,那川妹子也被他的真诚打动了,给他生了两个闺女,但两个人一直过得很穷的,四川的老婆不太会持家,发云叔从小就喜欢吹拉弹唱的,要是放在城里的话那也是一个文人,肯定能在文艺界有所发展的,他平时除了在老家种十多亩地外,闲的时候就帮着四村八乡的当婚礼主持人挣些外快贴补家用。

    送走了发云叔大哥给舅舅打了个电话,告诉舅舅第二天去他们家看望舅舅和舅母,舅母接的电话,说“明天你们不要过来了,我们这里正在修路,路不好走,你们那车子不好开,还是我和你舅开着家里三个轮子的车去看你们吧。”大哥放下电话跟母亲讲了舅母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催着大哥和西西开车去了镇上,买了一只鸡,一大块肉,还买了一些水果蔬菜之类的开车赶紧回去了,因为要赶在舅舅舅母到家里前把中午的菜给准备好。

    快中午的时候舅母开着已经显得旧了的农用三轮车到了西西家,舅舅放了一把椅子坐在三轮车的后备车箱里,车箱里还放满了东西,西西和大哥过去帮着往下拿,两桶十斤装的菜籽油和花生油,三桶5斤装的小磨芝麻油,还有两盆鸭蛋,舅母说一盆是稍咸些的,一盆是不太咸的,还有一只拔了毛的鸡,几个大南瓜,韭菜等,大哥帮着把东西刚搬下车完毕,这时候小姨开着三轮车过来了,非拉着西西的妈妈和舅母说到他们家去吃饭,说是他们家把菜都已经烧好了,盛情难却之下,西西的妈妈坐着小姨的三轮车走了,舅舅也上了他们家的三轮车,舅母也开起跟着过去了,西西和大哥就走路紧跟在后面去了。

    小姨家的饭菜非常的丰盛,小姨的邻居嫂子在厨房里帮着做菜,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还把啤酒白酒全拿到了饭桌上,几个老人都没有喝酒,西西和大哥两个人分喝了一瓶啤酒,在说说笑笑中一顿饭吃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西西的手机就响了,原来是西边邻居家最小的儿子,西西叫平哥的人打的,平哥说等会到家里看望西西的母亲,问西西们在不在家里。

    平哥家兄弟四个,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的,有点象外国人的基因,三个哥哥在父母手中都结了婚,唯独轮到平哥成人后父母全死了,三个兄长凑钱帮平哥结了婚,平哥的父亲是西西的噩梦的源,那个西西叫二伯的老头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鹰钩鼻,深邃的双眼,个头很高,对人凶狠,经常酗酒,喝了酒就找西西家的麻烦,骂西西的父母,但平哥几兄弟却一直同情和尊重西西的父母,所以西西母亲看在平哥几兄弟的份上,从来都是对他们父亲的打骂给造成的伤害都是让着忍着的。

    平哥很争气,婚后和妻子两个人去了沿海城市打工,所以攒了钱就回到镇上开了两家眼镜店,一年不少挣钱,比在外地打工强多了。

    平哥近中午时分骑着小电驴到了西西家,电驴上带了一箱牛奶,一箱奶粉,西西打算留平哥在家里吃午饭,就准备做饭,可是平哥说实在是没时间吃,店里的生意不能让他关门久了,他着急着赶回镇上的眼镜里去,临走还跟西西的大哥说“哥你抽空带婶你们到镇上找我,我摆一桌大家一起聚一聚。”

    连午饭忙得都没时间吃,母亲心里硬是过意不去,赶紧把前一天舅舅们拿的芝麻油让西西拎了一根给了平,还把客厅里的新鲜花生拎了一大食品袋硬塞给了平手里,平推着不收,但最后还是不想拂了婶子的心意就收下走了。

    送走了平哥,西西们中午随便吃了些午饭就赶紧休息了,大哥把车子开进了院子里,免得村里人等会又过来亲热了没时间休息。

    晚饭的时候母亲跟儿子说“祥你明天开上车带我去县城里找找你大姨去,你们小时候的衣服全是你大姨帮我做的,我年轻的时候只顾忙地里的活,一直不会做衣服,你大姨手巧,家里又有钱,他们有缝韧机,一直是她在帮着我们家,做人不能忘了别人的恩。”母亲说的大姨是母亲大姑的闺女,是母亲的表妹,嫁的村子离西西老家的村子很近,大概也就两公里的路程,大姨找的姨夫是部队上的军官,那年月家里但凡有一个在城里工作的人,日子就比父母两个都是农民的好过,因此大姨没少帮助母亲。

    后来那个姨夫转业到地方的时候就把大姨从农村接到了城里,并且安排了大姨的工作,自从大姨进了城后,就很少好西西母亲联系了,但西西的母亲却一直在打听着表妹的下落,在回老家之前已经找到了表妹的联系电话。

    大哥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带着母亲和西西去了县城,县城在大哥的眼里不大,显得很小,还是当年读高中的那个地方,基本没有大的变化,大哥很容易就找到了大姨在电话中讲的小区。

    大姨和姨夫仅比母亲小三岁,几个老人一见面自是一翻亲热,有说不完的话,大姨的头脑清晰,口齿伶俐,讲了很多母亲未曾讲过的西西外公一家的事情,中午时分大姨直接把西西娘三带到了附近的大酒店,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临走的时候细心的姨夫见西西喜欢吃一种点心,还问酒店要了一份让西西带回老家吃。

    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在感慨着,说“要是你们外婆在活着该多好,我们现在有钱可以好好孝顺她了,我那个可怜的妈呀!”我怕母亲提起外婆来又要忍不住流泪,赶紧换了个话题岔开了。

    第五天的时候大哥跟西西说,这天天人来人往的,实在是不得清静,我本想带着咱妈在老家清静两个月,然后好好看下书,这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过两天你还是带上咱妈回川算了。“西西是向公司请了10天假的,这假还没有住满大哥都急着要走了,这本也在西西的意料之中,但大哥说的话做的事却又刷新了西西对他的看法。

    西西想这个大哥真是我的亲哥吗?他这些年远离母亲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堂堂一个80年代的重本大学生,怎么感觉说不出的感觉呢?西西实在想不通,在母亲的话中大哥小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大哥聪明少语,善良,孝顺,懂事,婚姻怎么可以把一个人给改变得连亲人都难以辩认了,西西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西西从断断续续这些年和大哥的聊天中得知嫂子很强势,娘家穷得揭不开锅,一大家人都指望嫂子去养,嫂子的父亲老了干不动活了,小她父亲十多岁的母亲一辈子就知道窝在家里哎气,气生多了就常年生病吃药,大弟弟不争气,嫂子也吃好喝的供着他,连考三年高考都落榜了,小弟弟是个小儿麻痹患者,生活不能自立,一切费用全靠着嫂子,因此大哥一辈子工作挣的钱几乎都被嫂子拿回娘家贴补了,为此大哥是敢怒不敢言,但再老实的人都是会生气的,生气的大哥就是你不喜欢我们家的人,我也不喜欢你们家的人,但却也不能去阻拦老婆拿他挣的钱帮娘家,大哥多次想到离婚,但每次一提离婚嫂子就和他闹个天翻地覆的,找到大哥所有的领导劝说大哥,大哥后面活着就是一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了,但嫂子不在乎大哥心里怎么想,反正每个月的工资她帮领着用着就行了,别的她不关心的。

    想到这里西西替大哥感到悲哀,深深的悲哀,本也就没有真的指望大哥给母亲养老,还真是靠不住,西西到现在也没有后悔为了母亲而牺牲的自己的婚姻,随着年纪的增长,合适的就珍惜,不合适的就随手扬了吧!

    快要离村的几天时间里,村里闻讯西西母亲回村的老人们不断有人到家里去玩,西西知道母亲爱热闹,只要母亲高兴就好,家里村人送的花生已经有几大蛇皮袋子了,厨房的地上堆满了南瓜。

    “妈你真舍得走吗?”西西小声问着母亲,母亲望着家里乡亲们送的东西说“走吧,趁着我现在还走得动,还是去陪着你吧,这要是真的天天坐在家里玩也没意思,农忙的时候人家有地的都去忙着地里的农活,到时候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就这样很好,每年你陪我回来住几天我就开心了。”

    西西一向佩服自己母亲的大度,善良,勤劳,母亲年轻的时候跟着父亲吃了数不尽的苦,现在年老了西西绝对不能让母亲输了年轻又接着输了晚年,大哥有他的苦衷不管母亲,西西便是母亲的大哥,这些年西西早活成了母亲的大哥了。

    坐在车上,西西不敢回头望,匆匆来又急急走,这些年家乡的确是变化很大,但在西西眼里唯一不变的还是车上村民们送给的满满一车的乡味,西西从心里释怀了,不再记恨小时候恶邻欺负父母给她造成的心理黑暗了,母亲经常说的话便是:世上还是好人多,是呀,世上还是好人多,最是难忘的也就是这乡里乡亲的年味。

    “西儿你可要把送我们东西的人家的电话记好了,回川后给每家寄一箱水果,我们不要占人家的便宜”。

    “知道了,都记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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