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

Chapter 3

生活本身是不平静的，平静的只能是你的心。

“ 五号病床的家属。”

“ 是我。”

“ 病人的液输完了，多注意休息，没有什么大碍。”

“ 那什么时候能醒来？” 阿余睡太久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起伏。

“ 从检查来看，病人并没有身体上的疾病，不排除精神压力导致的潜意识的沉睡，不过你放心，这只是短期性的。”

“ 好，麻烦你了护士。”

“ 不客气。” 护士离开后，我一直在想她说的话，我不得不承认，这让我感觉很难过，就像你满心满眼都是终点，终于要抵达的时候，有人告诉你：抱歉，你太看重结果了，忽略了过程。我不禁思考，我和阿余之间，这么多年下来，我是否忽略了很多的东西。

“ 今晚要一直守着么？” 女生对我说道，“ 不好意思，我这就把灯关上。” 已经很晚了，我不能只顾着自己，我准备起身关灯，“ 没关系，开着也没事，只是看你从进来就一直守着，期间就出去买了个饭，这会儿估计都凉了，看你也没有吃的打算。” 女生的性格很温柔，说起话来也不急不躁的，“ 嗯，现在可能没有想吃的心情。”

女生笑了笑，“ 是的，我可能或多或少有过和你一样的心情。” 女生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回想很久远的记忆，她拨了拨熟睡中女孩的刘海才说话。

“ 我比橙橙大四岁，橙橙出生之前我们两家就是对门，邻里关系很和睦，橙橙出生之后，我随着母亲有去看过橙橙，小小的一只，很可爱。两三岁的时候，调皮的让人头疼，有时候碰到橙橙的妈妈的时候，阿姨总会抱怨，说橙橙这丫头简直就像是来讨债的。她总是跟在我后面喊我，阿姐长阿姐短的，阿姨吓唬橙橙说，以后你就和你的阿姐过吧，妈妈不爱你了，橙橙就咯咯的笑。我们都以为长大后橙橙会是个活泼开朗的性格，可是人生总是不测的时候，橙橙六岁的时候阿姨和叔叔分开了，从那之后，橙橙就变得胆小不爱说话，和同龄人在一起总是显得不合群，别的小朋友向大人哭着喊着吃糖时，她从不会，她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对陌生人更是害怕接触，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橙橙不再是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调皮鬼了，到九岁上一年级之前的这三年间，我丢失 ‘ 阿姐 ’ 这个称呼。”

“ 那现在…” 每个人的深处或多或少都会有好奇心的存在，我也不能例外。

“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里即使我和橙橙偶然遇到，她也总是躲躲闪闪，不肯和我说话，我无意间的一声橙橙，也能吓得她转身就跑。再听到 ‘ 阿姐 ’ 这个称呼是在橙橙上一年级入学的第五天，那天正好是星期五，我放学比橙橙晚一个小时，所有同学期盼的周末终于来了，一下课全都迫不及待的往家走，我留下来把班里窗户，绿植整理好就又过了半个小时，那会正赶上六年级的学生放学，那个时候高年级的学生似乎自带优越感，碰见低年级的学生总想炫耀彰显一番，也会碰到以大欺小的情况，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的橙橙。”

“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吃雪糕，便去了路边的超市，超市的旁边有个巷子，很短能看到头，是不通的那种，我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巷子里很吵闹，我没有在意正要走，就听到了一个怯懦的声音。”

“ 我…我…我现在没有了，可不可以明天在… ”
“ 明天不行，妹妹，你看，姐姐们从来没有打过你骂过你，咱们都是好说好商量的，你说对不对？”
“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了，这周我只有十块钱，昨天已经…已经给你… ”
“ 喂！怎么说好的还不听，你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皮痒啊？”
“ 别，别打我了，会被家里发现的，拜托你们别打了，别…打我了…好不好… ”
“ 橙橙。”
“ 阿姐…阿姐…，我疼… ”

“ 我看见的是一个小脸红肿，胳膊和腿都有擦伤，即使自己没有错被人欺负了也只是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橙橙，那一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了，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架，后来我们去了医院，橙橙小小一只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感觉下一秒我就会抓不住她。阿姨到的时候看到橙橙这样指责大于担忧，橙橙就一动不动的听着阿姨的指责，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她明明也可以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受了欺负哇哇大哭，橙橙没有，她只是小手紧紧得攥着我的衣角，我能看得出她的手因为用力在颤抖。”

“ 后来的很多个夜里，我总会想起这一幕，那声 ‘ 我疼 ’ 真的是搅的我不能安宁。我有的时候会想，橙橙变成这样究竟怨得了谁，后来我就不想了，怨这个字太悲哀，还能在见到橙橙，还能听到她喊我阿姐，就很好了。橙橙以前经历过的事情我不能主观的去改变，但是只要橙橙还叫我一声阿姐，往后的难过我都会努力的去降到最低。”

“ 从那之后，橙橙会像从前那样阿姐长阿姐短的，尽管有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但是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橙橙考上这个城市的高中后，一直到现在都是和我住在一起，这三年里橙橙过得很自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的时候调皮了也是真的很让我头疼，呵呵，可是这样的橙橙才是真实的橙橙。”

女生说完这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好像过往这个沉重的包袱从此被卸了下来。我转头看了看阿余，我不知道阿余会不会听见，如果听见了，会不会很感动。

“ 呵呵，我说了这么多，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女生轻笑着。

“ 橙橙有你，很幸福。” 我想我为她们的故事有些动容。

“ 嗯，呵呵，你这个人真的很闷啊，阿余不会觉得你闷么？” 女生似乎因为心情轻松了，不自觉的有些开起玩笑来。

我看女生一眼，不禁有些开始怀疑她的话，“ 会很闷么？”

“ 哈哈，闷不闷的我不清楚，当事人应该会很清楚，醒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 嗯，会醒来的。” 我摩挲着阿余的手背，希望能够感知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