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

文/顾志坤

引子

1919年6月24日，晌午时分，上虞小越横山陈家大院门前的一条小河里，慢慢驶过来一只脚划船，脚划船在一处青石砌成的石埠边停下，船家拴住绳，然后拉开船蓬，小心翼翼地从船仓中搀出两个人来，为首一个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虽然瘦了点，可身材颀长，腰板笔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透露出不凡的气度。后面一人块头较大，中等身材，戴副铜框眼镜，从他微微有些秃顶的天门和下巴上那绺花白胡须看，应该是个花甲长者了。

这两个人慢慢上了台阶，正在张望，忽听到离石埠数步之遥的大宅院的正门传来吱哑一声，大门开处，步出一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翁，老翁矍铄清瘦，目光如炬，见到二位访客，不禁呵呵笑道：“不知二位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二位访客遂拱手还礼，笑道：“屡屡打扰春老，实在于心不忍。”那白发老翁笑道：“哪里，哪里。”边说边一左一右，搀住二位访客的手，走进大门。原来这两位访客不是别人，一个乃是学界声望卓著的经亨颐先生，一个则是热心桑梓的大乡绅王佐，这两人今天要为一桩造福四方百姓的大好事，来拜访乐善好施的大富商陈春澜，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和帮助。

当下三人步入正厅，分宾主坐下，早有家人摆下茶水，刚刚呷了一口，那陈春澜便笑咪咪道：“子渊、寄庼今来舍下，莫非又是为春晖中学计划书之事？”经亨颐道：“正是此事。”旁边王佐道：“不知春老意下如何？”陈春澜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倒是好的，只是——”还未容他说完，旁边王佐便从手袋中摸出一包东西，拆开一看，乃是两支蜡烛，当下便将蜡烛点燃，插在堂前的香烛台上。陈春澜正在疑惑，只见王佐走到他的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边磕头边道：“如今国难当头，唯有教育能济天下，春老今捐巨资创办春晖中学，真是功德无量，春老虽膝下无子，但将来春晖必桃李满天下，所有莘莘学子无一不是你的子孙，今天我王佐先代众学子拜春老为父，请勿推却。”边说边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把个陈春澜惊得手足无措，急忙回过神来，早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将王佐扶起，道：“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我陈谓虽有万贯家财，可却是目不识丁，平生唯此事为憾，今日捐办春晖中学，乃是我梦中所盼之事，此事我意已决，一切但按计划书行事，所有诸事，唯托二位操持。”言毕，便命人取来印章盒，在经亨颐和王佐带来的委托书上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这是一位八十八年前热心桑梓的商人平凡的义举，但正是他的这个义举，才为我们的今天留下了一所名扬海内外的历史名校，以及发生在这所名校中的许多动人而又瑰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