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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葚
那年大旱,河流,田地,庄稼,干的干,裂的裂,萎的萎。
河坎村的村民一个个泪眼汪汪,望着枯黄的庄稼,说不出话。
他们都希望老天能开开眼,可怜可怜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
但,太阳仍像一个烧红了的大钢球悬在天边,滚滚热浪一阵阵漫过来,不给这片土地喘息的机会。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句,龙溪河没有干,河两边绿油油的连成一片呢!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磅炸弹,炸在村民心中,不管真假,全都疯了似的,涌向龙溪河。
愁在家的李娃听到了这个消息,一下从板凳上弹起,朝里屋吼道:“娘,我跟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屋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似在应答。
一路上,李娃看到每一个干涸的眼睛里都迸射出狂热的,不要命的光芒,犹如飞蛾看到了火。
他明白,所有这些和他一样的人,都将这个消息当成了救命稻草,生的希望。
河坎村的地主郭,与他的儿子一边喝着碗里的白米粥,一边讥笑着这群傻了似的村民。他心里可不着急,家里的余粮够吃上好一阵子,那些来他家借粮的人,都被他一一打发了回去,每打发走一个,他就低吼道:“都饿死吧,省的碍眼。”
当李娃带着一身黏汗奔近龙溪河时,他注意到不远处在热浪中虚晃起伏的身影,蹦跳着,相拥着。那响破天的欢呼声直抵耳畔,他收住步伐,停在原地,来不及喘气便闭上双眼,确认着这溢满生机的声音。
“有水啦!有救啦!”
他感到他的心在这干热的空气里,咚咚作响。他脱掉白褂,朝天挥舞着,扑向生的那头。
人们嘴里不停地感谢老天,手里不停地舀水挖菜。
那绿油油的一片全是野菜,不管人们怎么挖,都没有减少的迹象,挖掉的野菜,几个呼吸后,又长了出来。
一定是神灵的力量,大家都这样想。
这些庄稼人借着这条河,又活了过来。
这几天,地主郭一没事儿就站在自家坝子上,眯眼看着这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村民,他用食指和拇指搓着颔下的几缕胡须,心想着:这群容易满足的狗东西。
他招呼来他的儿子,命令道:“你也去看看。”
“爹,干嘛费这么大劲儿,又热又难跑。”地主儿子抱怨道。
“别多嘴,快去。”
地主儿子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低骂了几声,朝着龙溪河慢慢摇了过去。
一路上,仍有不少往返的人。地主儿子看着这些人直冷笑,只当蝼蚁一般看待。
当他站在龙溪河边,懒懒看了一眼,内心并无多大波动,他只想骂爹,破河和破野菜有什么好看的?
他转身正欲离开,只觉眼前有光闪过,他又转过头,四下寻找光源,寻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揉揉眼,恨道:“死老东西,让我白遭罪。”
他又欲转身离去,那光又闪过他的眼,这次,他注意到了,那亮着光的地方就在他左前方的不远处。
他朝着光源走去,心想着:什么鬼东西,闪你爷爷的眼。
是一个圆珠子,金黄色的,比鸡蛋小。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不轻不重,刚刚好。
他收好珠子,想着,总算没白跑。
他离开没多久,龙溪河边,这绿油油的一片全枯萎了。
地主左看右看这颗儿子带回来的金黄珠子,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觉得眼花,他随手一扔,扔进了米仓。
第二天,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地主,米仓竟然自己溢满了米,他走过去,摸了摸,闻了闻,使劲儿说着:“奇怪,奇怪。”
他突然想到了那颗金黄珠子。
村民们又炸锅了,好好的神灵的恩赐,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只留一条冷清的龙溪河,那绿油油的一片呢?哪儿去了?
有人说,地主儿子来过龙溪河,好像拿走了什么东西。
大家怀疑,是地主儿子偷走了神灵的恩赐。于是,邀约前去地主家讨个说法。
地主冷着脸,只挥手:“滚滚滚,狗屁个神灵恩赐,没这玩意儿。”
有人应道:“行行好吧,我家孩子快饿死了。”
“死吧,死吧,烦我做什么!”
还有人应道:“你这个人是铁做的心吗!”
“哼,总比你的狗心实在。”
又有人应道:“冲进去!找他拿走的东西。”
这句话得到了响应,其中李娃最激动。他早看不惯地主的这副嘴脸,仗着这么多吃的,也不肯施舍一些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见死不救。
村民们冲破地主无用的抵抗,涌进地主家。
地主儿子死死护着珠子,李娃上前争抢,不料,这一拉一拽中,珠子竟被李娃吞了进去。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李娃,李娃摸了摸肚子,一脸无辜地看了看众人。
“我……我没想到。”李娃想吐出来,但没用,他现在只觉得十分口渴,他推开村民,跑了出去。
村民们跟在了他后边,李娃的娘也在队伍中,她担心她的儿子。
又是龙溪河,李娃想到的只有这里,这里有水可以解渴。
他弯腰捧了一把水送向嘴边,但仍觉得口渴,他又再次捧水送向嘴边。
但,仍然不够!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村民,他看到他的娘正焦急地看着他。
他转过头,跳进了河里,大口饮着。
“儿啊,那个珠子不是凡物啊,你吞了它,你也不属于这里了啊。”李娃娘哭喊道。
李娃一边喝,一边朝河中心游去。
“李娃!”
李娃听到了他娘的叫声,回过头。
随着这一回头,村民们注意到,李娃的皮肤已如鳞片一般。
“你属于哪里就回到哪里去吧,娘留不住你了!李娃啊!可要好好的!我的儿啊!”
李娃听到他娘撕心裂肺的声音,又回过头。
这一次,他的头上多出了角。
他仍觉得口渴,又回头饮着,饮着饮着突然留下了两行泪水。
他早已通过水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他第三次回头,朝着他娘的方向,哭道:“娘,孩儿不肖!你要好好保重啊娘!李娃要走了!”
话落,狂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布满乌云,隐隐闷雷如山林野兽匿在其间,河边的人在这风中左晃右倒。
一条通体金黄的龙,划破天际,释放出了那蓄势已久的雨水。
随后,一道粗蛇般的紫色闪电,直直劈下,劈向了地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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