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末的一天傍晚,我正在海口的板桥路与海南的好友吃海鲜,接到草原上的牧民冯三虎的电话,他告知我要托人给我自草原上捎一只杀好的羔羊,要我品尝,我问他为何如此,淳朴的草原牧民直言,今年草原上比较旱,水草不好,希望我帮忙把他的200多只羔羊卖掉,这样才能保障今年的家里的收入不至于亏损。我不禁愕然。
与牧民冯三虎的相识至今应该有6年了,每年冬至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我定会驱车去他的那片牧场上选一只三岁的羯羊,让他宰杀后带至北京,一只大羊宰杀后肉骨重量达7、80斤,足够一家人吃到过年了。
我在内蒙古草原上游走这么多年,见过了那么多的草原,吃过那么多种类的羊,从呼伦贝尔到西珠穆沁,到西部乌拉特山羊和乌审肥嘟嘟的绵羊,现在想来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冯三虎家那片牧场的苏尼特羊。
第一次去三虎家的牧场是因我和儿时两个伙伴发小相约去带他们看草原,因苏尼特左旗一位蒙古族朋友和二连浩特一位蒙古族朋友邀请而驱车自北京自赤城、沽源、太仆寺、白旗、经过苏尼特左旗直达二连浩特,一路上是壮美辽阔的锡林郭勒大草原。当时的季节正是夏末,一场雨过后,草原上又是一片新绿,在返京的路上,我们路过三虎那片草原,为绿色所吸引,于是走进了他家的牧场。
为人憨直的冯三虎接待了我们,我问他是否可以杀一只羊带回北京,他爽快答应并亲自帮我们自羊群中挑选了一只三岁的羯羊。圈羊、选羊、捆羊、杀羊的过程是那么的自然原始和有趣,这样一个完整地过程我也是第一次体验,当羊胃被抛开的一瞬间,满是芬芳的没有消化的绿油油的牧草,而丝毫没有腥臭味道。由于我们停留时间太短,他说不能为我们制作血肠了,真是十分遗憾。我的两个儿时的伙伴一个驾驶着三虎的摩托车,一个驱车驰骋在辽阔的牧场草原上,而我则猫在草地上采着新鲜的沙葱,期许着回到北京包一次鲜美的沙葱羊肉水饺。我还记得三虎当时只收了我800元人民币,这是他卖给收购商收购活羊的价格,我当时给他加了200元的加工屠宰费用。
冯三虎的牧场就在自苏尼特左旗政府所在地满都拉图经正镶白旗至沽源的满沽线(S222)上,距离满都拉图81公里处,属苏尼特左旗管辖的典型半沙化的苏尼特草原,它的南部不远就是浑善达克沙地,西侧是苏尼特右旗。
大多数人对苏尼特羊肉的认识始于北京著名的东来顺涮羊肉,并且苏尼特羊肉作为元、明、清朝皇宫供品由来已久,可以说美名在外,但是对所食用羊肉是否真正的苏尼特羊肉却不得而知了。
苏尼特羊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国家级地理标志产品加以命名和保护,按照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的原则,只有在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左旗区域内特定草原的羊才能被称为真正的苏尼特羊,经过化学成分分析,粗蛋白质含量19.5%,粗脂肪含量3.14%,失水率13.79%,碘价27.96%。脂肪酸的不饱和程度低,脂肪品质好。肌肉的6种主要脂肪酸,即豆蔻酸、软脂酸、硬脂酸、油酸、亚油酸和亚麻酸的累计组成占肌肉总脂肪酸含量的93.2%~96.93%,其中油酸和硬脂酸含量最高,分别为48.07%和17.04%。苏尼特羊肉的各种氨基酸含量较高,特别是谷氨酸和天门冬氨酸的含量比其他羊肉高,正因为这样,苏尼特羊肉鲜味浓,味道特别好。
在我看来,苏尼特羊肉的美味得益于其生长的自然环境,苏尼特左旗这片草原属于半沙化草原,人烟稀少,面积为3.35万平方公里,人口为3.4万人,基本上是每平方公里1个人。其中草场面积3312738公顷,占苏尼特左旗总土地面积的96.7%;苏尼特左旗处于半干旱、干旱荒漠草原地区,而且属于内陆河流域区, 然而在这个较为干旱的草原上却有维管束植物477种之多,居全国之冠,以菊科、禾本科居多,其中90%以上种类可作为牧草,良等以上牧草在100种以上。另有药用植物280种。野生经济植物资源有麻黄、甘草、银柴胡等200多种中药材。
我在多次因工作走访苏尼特草原的过程中深刻地体会到,由于气候的变化,苏尼特左旗西部的苏尼特右旗的草场向北延伸到二连浩特一带基本已经沙化严重,部分已经成为沙漠化荒原,而只有左旗这片草原还顽强地维持着原有的草原生态。
生活在这片草原的羊儿是幸福的,它们一切都在有机自然的环境中,无忧无虑,渴了去饮泉水,饿了去啃食各种天然牧草。在三虎的草场上,我曾见到那么多的沙葱和野韭菜菜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和叫上名字的中草药,而绝见不到标志草原退化的狼毒草,于是大家戏称苏尼特羊肉“喝的是矿泉水,吃的是中草药,拉的是六味地黄丸,尿的是太太口服液,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夫妻吃了床受不了”。虽然是戏言,但是其味道鲜美,没有羊肉膻味,能够增加免疫力却是不争的事实。我的一位从不吃羊肉的朋友,随我到苏尼特左旗后,也禁不住诱惑,大快朵颐起来。
北京人会吃和好吃是出了名的,涮羊肉虽然最早是蒙古人的发明,但是吃出名气和花样却是在京城。苏尼特羊肉也是因为东来顺的涮肉而闻名天下,让大家知道有个苏尼特产的羊肉不错,但是苏尼特具体在哪估计很多北京人就不知道了。
那年三虎家的那只大羊拉回北京我先是与两位发小做了分割,共享成果,随后依据我多年吃羊肉的经验教大家如何烹饪。蒙古族的手把肉做法就是用盐水大锅煮羊肉的吃法估计很多汉族同胞是不会习惯的。我推荐的做法是一烤,二炖、三馅、四煲汤,这样才适合我们的味蕾并不糟蹋这上好的食材。
所谓烤就是烤羊肉串,烤羊腿,烤羊排,用盐、一些香料,最好不用味精加一些洋葱等有味蔬菜腌制后串串上架烧烤,最好用炭火,当然用烤箱亦可(不要用微波炉)。我现在在家里用一种电热烧烤架,其味道自是鲜美无比,在朋友圈中发图简直是在拉仇恨。
炖就是北京人常说的红烧、红焖,适合羊排和脊骨也就是常说的羊蝎子。做的时候不用油去炸,直接用羊排、脊骨加盐和酱油、料酒和其他调菜如洋葱、葱、姜、蒜等热火翻炒即可,随后加温开水猛火压盖焖熟即可,可谓香而不腻。北京人最爱吃的羊蝎子我一直推荐的是苏尼特左旗旗政府所在地满都拉图镇电力宾馆的羊蝎子,那才叫正宗,这道菜在当地是非常有名的,据说就是我们这些来自北京的草原客人吃出名的。
馅自不必说,就是用苏尼特羊肉做陷包饺子和做肉饼,只不过正宗的苏尼特肉饼的肉是蒙古族老额吉(阿妈)用刀切出来的,而不是剁出来的。
用苏尼特羊骨煲汤,味道自是鲜美,我曾经和满都拉图镇电力宾馆餐厅的老板娘说起用羊骨头做汤,加白萝卜,如今这道汤早已成为他们的保留的一手菜了。
来自苏尼特草原的羊从内到外都是鲜美的,我不禁想起鲁迅先生赞美孺子牛的话语套用赞美苏尼特草原的羊吧:“她吃的是百草,奉献的是美味和营养健康。”
如今远在苏尼特草原的牧民冯三虎兄弟遇到生活上的问题,我理当效犬马之劳,为销售其200多只羔羊奔走呼号,这样也不愧对这么多年我和我的家人朋友所吃下的那么多苏尼特羊馐美味吧。
草原牧民的生活是艰辛的,他们逐水草而居,基本上还是处于靠天吃饭的自然生活状态。在草原上游览的没有草原生活经历的朋友,大多羡慕牧民拥有千羊、万羊而调侃其资产百万、千万的时候,不知其生存的艰辛。牧民们有句话:“家有千贯,带毛的不算”,就是说,牧民饲养的牛羊等不能算作真正的财产,他们是生活的食粮,生产奶食、肉食的来源,并且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一场干旱,一场雪灾,可能穷其所有。正是这种朴素的财产观、价值观,使得草原人民无比珍爱自己所生存、生产生活的环境,从不去污染水源,有计划的放牧,不过度发展牲畜的数量从而导致过度放牧破坏草原生态,在从大自然母亲索取的同时会考虑到大自然母亲的承载能力,感恩大自然。
冯三虎自家2000亩加上租用的4500亩草场共计6500亩草场上饲养了 300只羔羊和400只两岁以上的大羊,由于今年草场干旱,冬季需存贮牧草饲养羊以及购买种羊等消费使得今年一年的收益看来是无望了,他计划先把200多只一岁左右的羔羊卖掉,待到秋后冬至再卖一批大羊,这样今年才有希望不赔钱特别厉害。待明年,看看行情再考虑养羊的事情了。我也是很是无奈,这种现象在草原上越来越多,在现在我们对食品安全越来越关注对食材越来越挑剔的今天,草原上的牧民却因羊买不出价格赔钱而逐渐放弃养羊。真实的情况是,苏尼特左旗距离北京车程只有650公里,冯三虎的牧场距离北京不到600公里,生长着原生态的苏尼特羊的原生态的苏尼特草原就在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
我一直想为草原,想为草原的牧民的朋友做点什么,这一次帮苏尼特牧民冯三虎的苏尼特羊做宣传,帮他卖羊算是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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