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尽力了。”
是的,
“我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也许在潜意识里一直在拉着我,作为最后的一根救命绳,让我不至于直线坠入抑郁症深渊的最深处。
医生们很快就做好了准备,我先生被单独留在产房,而我则从产床上被移动到了另一张床上,大家开始准备把我推往手术室。
在准备的过程中,麻醉医生又来了。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你已经上过无痛了,现在我们就通过镇痛棒输送麻药,不用再次打针。”
真像一股温柔的清风!
我庆幸极了。脊椎穿刺,说一点都不痛那是假的,更何况一下要打上剂量更大麻药。还好打无痛时就建立好了管道,那时我还没对疼痛产生那么大的恐惧。
我点点头。
在加大剂量之前,护士把一根长长的粗针插进了我手臂内侧的血管中,可能是静脉吧。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有一点点痛,但是随着药水的注入,清凉舒适的感觉透过我的血管进入我的身体,顿时感觉舒适了许多。
很快,麻醉医生开始输入麻药。
慢慢地,我屁股开始发麻。
是我躺太久了吗?
正当我想要换个姿势缓解一下这样的麻痹感时,麻醉医生又开始温柔地问我:
“现在有没有感觉腿很重?”
“很重?”我心中疑惑,明明我感觉很轻松啊!都没那么痛了!
努力地想了一秒钟,我觉得,医生应该是想要知道麻药是否生效了,而对我来说,屁股的麻痹应该就是麻药起效的后果。
于是,我老实地把自己的独特感觉告诉了医生:
“我屁股麻了。”
医生欣慰地点点头,我的床开始移动。
我不再去管我麻掉的屁股,平摊在床上,享受着快速推进的病床,那种轻微晃动的感觉,让我无比轻松。
进入手术室,医生在我的胸前拉了一块帘子。
忘了说,由于妇科护士的着急,我之前是穿着自己的睡裙进来的,但是这样的衣服对于手术非常不利。因此术前多了一个小环节,就是让护工帮助我脱衣服,然后直接扔了它,反着穿上医院提供的上衣。
于是,尽管我很想看着医生做手术,但是除了衣服和帘子,我啥都看不见。
不知道是生物钟还是麻醉的作用,还是我把自己交给医生们的强烈信赖感,我开始犯困。我傻傻地问:
“医生,我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的。”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像躺在大海的怀抱,很安心,好困。
没一会,就在我做着和别人聊天的梦时,医生开始喊我:“先别睡。”
我睁开眼睛,醒了,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痛觉,然后开始听到医生们的聊天。
我想,手术怎么还没开始呢,我该和医生聊聊吗?
于是,像喝多了一样,我打开了话匣子,不管不顾地开始跟医生们聊起一些好玩的事情来。——然而后来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对于病人来说,术中聊得有多嗨,术后就得有多难过。当然这是后话,下篇再说。
其实,这时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不知不觉中,医生已离我的宝宝非常近了。
突然,她“咦?”了一声:“在哪儿呢?”
我一个激灵,马上问:
“怎么了?”
医生带着口罩斜着看了我一眼:
“没事。”
听了她的回答,我再度平静下来。
好在,没几分钟,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喊:“宝宝出来啦!”
除了我自己,没人知道我到底多高兴。但随即,担心又环绕上我的心头。
我怎么没听见哭声?
心又揪起来。
过了一小会,突然间,响亮的“呀呀”声出现了,让我精神一震!
原来,我的宝宝好好的!
我好想喊,护士护士,他在哪,我可以看看他吗,他一切都好吗?
像跟我心有灵犀一样,护士把他抱过来了。
和我想象当中的可爱小宝宝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他,虽然头发长长,但是很稀少;脑袋长长,右边还略有凸起;浑身还粘着白色的胎脂,额角上还带着血迹,连额前的头发都粘住了。
他好像有点想哭,但一张嘴,又委屈地抿上,像是怪我让他被医生拉出来,打扰了他的美梦。
我看着他,想得太多,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发愣。护士连忙告诉我:
“你快亲亲他呀!”
我又愣一愣。
这次,我在想,我该亲他的嘴巴吗?
不,不行,宝宝这么娇弱,亲嘴不卫生,太不安全了。我还是亲额头吧!
嗯,我轻轻地,浅浅地亲了上去。
他额头上的小小绒毛,软软的、暖暖的。
这就是我的宝宝啊!他终于安全出来了!
亲过后,护士告诉我,宝宝头上的右边突起 是受到产道挤压后产生的头皮血肿,如果比较轻,会自己吸收。等回到病房后,医生会做进一步的处理。
我有一点点难过,但是麻药让我晕晕乎乎,老实地看着护士把孩子抱了出去。
医生开始准备给我缝合伤口了,她问我:
“我要开始缝了,你想要缝成什么样?”
“什么样?”我心里想,还能挑的啊,真好。
于是既放松又开心的我,被麻药弄得嗨起来,心想:
我是该绣朵花还是蝴蝶呢?蝴蝶精致,但有些复杂,增加医生的负担好像有些不好,我还是选花儿吧。于是,我回答医生:
“医生,你给我缝朵花儿吧!”
医生和护士们一听,每个人都咯咯笑了起来。
我的手术医生边笑边说:
“我还想自己去纹个身呢!我是问你想要横着缝还是竖缝?”
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问?横竖区别很大吗?
都跟医生聊那么好了,我把心中的疑问全盘托出。
医生开始了她手术台上的科普:
“横着缝好看,伤口不容易被发现;竖着缝恢复得好些,但是比较丑。如果你想再生,就竖着缝,如果不再生,就横着缝。”
我其实也还是懵圈的。但是偏就是“如果”二字”让我下定决心。任何事,有“如果”就有得选,只要机会在,希望就在。
所以,我说:
“我要竖着缝。”
于是医生们乐呵呵的一边说笑,一边帮我缝伤口。
一个医生说:
“别说,纹身蛮好看的,我还真挺想去纹个身的。”
另一个说:
“医院有规定,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纹身。”
我这嘴巴,不受控制地又张开了:
“那么你们可以纹在看不见的地方嘛!”
“别人看不到,纹身不就没意义了嘛。”
时间在我们的闲扯中很快就过去了,而我的伤口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缝合完成。
医生们说,我这台手术是今晚最后一台手术,他们办公室有块蛋糕,他们一会得吃了庆祝一下。
我完全被麻药控制了,条件反射地对他们说:
“生日快乐!”
医生们又乐了,大家一起回答:
“今天是你要庆祝啊!你得和你宝宝说。”
我想了想,对头,然后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我问医生:
“现在我能睡觉了吗?”
“可以了,睡吧。”
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的主刀医生指着旁边的麻醉医生告诉我:
“这是X医生,就是她给你做的麻醉。”
迷离中,我似乎点了点头,却忘了张嘴说谢谢。说实话,这场手术是我活这么长时间以来最舒服的时刻。现在,我借简书宝地,再向这位我忘记了名字的麻醉师真诚地说:
“非常感谢您的高超医术,让我离苦得乐!”
虽然那只是在手术时,却让我永生难忘。
迷糊中,我感觉到被人推出手术室,来到一个空旷的房间,渐渐地,灯关了,好像每个人都走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恍惚间,我来到了一个村子,村子的一边有人敲锣打鼓表演节目,我很想去看看,但是途中却遇到了几个德高望重的人,我开始和他们交代我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说到一半,我有点警觉起来。
他们是谁?
我一点都不了解。不是有人告诫过吗: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但是我们聊得很开心啊!而且他们把从小带大我的一位亲人的住址告诉我了,我很想她呐。
她已经过世了,我一直想知道她在哪里,很多次梦里,我都在找她。我曾经去过黑岑岑的森林,她不在;曾经去过湿漉漉的沼泽,她不在;曾经去过热闹的街市找她,她不在。
我找啊找,找不到,醒过来后都在哭。
现在,有人告诉我她的踪迹,那我有机会就先去找她,就不看那些敲敲打打的热闹了。
于是我决定只挑一半说。
正聊得高兴,突然听到村子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想,对啊,我得回去给宝宝喂奶了,不然他要饿肚子了。
然而这几个人还在拉着我聊天。与此同时,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频繁,不得已,我决定先不说我自己了,而是马上告诉他们:
“有人在喊!有人在喊!”
他们好像听不到一样,还在拉着我聊。我急了,再使出全身力气,大喊一声:
“有人喊!”
瞬间,像是空间转换——灯亮了,我听到医生翻开铁皮本子的声音,还边无奈地喃喃自语:
“这台破空调,怎么这么响。”
原来是房间里的空调,在一阵阵地发出拉风箱一样的破声。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来到我跟前的医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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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经历的产后抑郁症(三)产中 难产,“她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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