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摘棉花,老表老爱在天快黑的时候吓人,先回头看一下,然后假装惊恐地说:“红眼绿鼻子,白胡老头子。”紧接着撒腿就跑。他一跑,其他孩子也跟着跑,弟弟年龄最小,跑不快,跟在最后惊慌失措,边跑边哇哇哭,篮子里的棉花撒一地。
有天晚上,我跟老表在村后的场地上看稻子,等人来打稻子。农村的夜晚漆黑一片,只有屋前孤零零挂着一盏灯。我们左等右等,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于是我俩就跑到村口处眺望,黑漆漆啥也瞧不见,他忽然指着远处说:
“你看,那是什么?红眼绿鼻子,白胡老头子。”
说完撒腿就跑。他说完之后,我当真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穿绿袄又没有脑袋的人,歪歪倒倒往我们这边走。于是我也惊恐万分地跟着他跑回原处,见了灯光之后,我才镇定下来,只觉得心怦怦直跳。
老表正笑嘻嘻站在场地边的石磙子上,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我气喘吁吁对他说,吓死我了,真有一个没脑袋的人,冲着我们来了。
我说完之后,他满脸惊恐地说,胡说八道,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我身后望去。我瞧见他眼珠子忽然变得溜圆,长大嘴巴“啊”地叫了一声。彷佛两腿一软,从石磙子上跌下来,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没命似的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我回头冲着弟弟说,他跑了,把袄子脱下来吧。弟弟把脑袋从那件宽大的绿棉袄里伸出来。我们远远听着老表“妈呀,妈呀——”的叫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据说那晚跑回去后,老表哭得满脸鼻涕眼泪,跟舅妈描述他见到鬼了。
后来再出去摘棉花的时候,我们齐声说“红眼绿鼻子,白胡老头子”的时候,老表都铁青着脸恨恨地说,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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