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我已经像流浪猫终于找到窝一样,在姥姥家有了一个位置,有专属的勺子,有最喜欢的板凳,睡在姥姥的身边,每天给姥姥讲我说不尽的玩伴,无忧无虑得进入甜美的梦乡。但是,一个阴天的上午,当舅舅用他新买的大三轮将一个女人拉回家时,有些事情开始改变了。
当车开进院子,舅舅把车尾靠着屋前的台阶停好,他们几个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抬出一个年轻女子,她面色苍白毫无生机。
他们把这个女人放到了我和姥姥的床上,而且睡在姥姥常睡的一侧。我扔掉手里的玩具,一边扒拉着她,一边呜咽着让她走。我害怕极了,我晚上不能睡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边。姥姥面带笑容指着这个女人跟我说:“傻妮子!这是妈妈啊!”
妈妈?妈妈应该会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吧?
上次见到妈妈,她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我心里,简直是仙女。她饱满的五官再配上一头秀发,看起来生机勃勃且让人难以接近。毕竟,她可以不顾哭得撕心裂肺的我,让我最讨厌的奶奶把我关进小屋里,直到她将我最爱的那头秀发以10元的价格卖给一位陌生的大叔。这位大叔就和每天清晨骑着自行车带着大喇叭,在各个村晃荡,想让他收死狗、死猪的事被所有人包括襁褓里的孩子都知道一样,听说他们为了能收到“货”,卖给饭店,还会偷偷给村里的狗下毒。这位大叔就是那样可恶,即使公平的交易,也让一个孩子感受到强买强卖的味道。
是啊,妈妈的秀发已经卖给那位大叔了。可是过了这么久——我的衣服都大两个号了,妈妈的秀发怎么还没长出来,难道她勃勃的生机也被大叔给剪掉带走了。
想到这,我摇动那位女人的手渐渐停了下来。她侧过头看了看我,想用手撑着起身,姥姥阻止了她,“臭妮子,今天咱俩睡这个床上,管了吧”,姥姥边收拾旁边的床铺边向我发出妥协的信号。
那天下午,天惨败,秋天的肃杀感扑面而来,自责和疑惑充满了我的心,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她真是妈妈又怎样?
卖头发那天,她看到我哭明明心软了,却被奶奶两句话给说服了,任凭那个长着巫婆一般脸的老女人把我关到小屋里,她也没动摇。总之,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应该突然出现,占据我每天都装得很乖巧,才换来的“位置”。
毕竟,我在这个家也刚立住脚。
都说神庇护不了所有人,所以才有了妈妈。很明显,从1岁就开始“旅居”在亲戚家的我,当时并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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