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晴了,雪却未化。
清冷的空气里,有着寂静埋入雪中的孤独。阳光很好,映雪生辉。枯枝挂雪,也有了另一种晶莹。
这种晶莹像宝剑的锋刃,流动着寒冰珀光。
而那把锋刃就在冰天雪地中凝结,凝结在这片梅林,依着寒山白水的梅林。
梅花已吐蕊,艳艳地在白雪枝头震颤,花瓣红红的,像滴下的鲜血。
锋刃就在他的手中,隐隐携着剑气之声,他一袭白衣如雪,在梅林的枝桠花间飘逸。
楚天南,这个在江湖里隐逸了多年的名字,如今在这里慢慢苏醒。
花影疏枝间,他潇洒的身影蓦地收住,衣摆也随着慢慢飘落,双眸望向不远处。不远处,一长发女子身着白衣飘然而来。
她行走的动作像风行水上,不带有一丝拖沓,长衣飘飘像一朵白云,头上的黄色发带长及肩头,不时在翻卷摇曳,偶而衣摆飘摇时,还会隐约看见腰间悬着的宝剑。
她那双明眸望向了梅林,望向了长身而立的楚天南。互相都从对方的眸光中读到了温暖。
“长亭,你怎么来了?”他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欣喜,也隐隐有些小心的责怪。
苏长亭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说:“我昨天雪夜去访绛洞花王看雪品茶,听她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梅林练剑。”
楚天南也没有搭话,只是扭头看向远处的寒江,双唇崩成了一条线。虽然只看到他石雕般坚毅的侧脸,但他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了决绝。
两人就这样在风中没有说话。许久,也许是因为风吹过枝头残雪的纷纷扬扬,也许是因为那几片花瓣随风飘落的淡然优雅,这静止的情绪有了些松动。
苏长亭率先说话:“天南,你一定要去吗?”
楚天南回过身,望着苏长亭殷切的目光,默默地点了点头。
“十年了,这十年之约我不会不去。”
“可是天南,你久在江湖外有所不知,这青城帮如今的声势已较十年前大了不知多少,它的势力已伸向了各个角落。帮主杜若也不是以前那个仗义江湖的杜若,如今他的寒冰掌已练到第十重,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他勾结官府狗官顾枭愚,更是在江湖上为所欲为,无人敢问。”
“长亭,我当初既已答应这场对战,就不会轻易毁约。况且如果杜若真的已经变成那样,我更要去打打他的嚣张气焰。”
“青城帮杜若还好说,可他背后的势力太大了,那个狗官顾枭愚名字里虽然带着愚,其实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他和杜若一文一武,一明一暗,如今在江湖已无人能撼动他们。”
“那我更要去!”
“天南,你去就是以卵击石。这一战,他们势在必得,是不会讲江湖道义的。”长亭说话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神情里看得出她非常担心。
楚天南没有再说,只是用坚毅的目光看着苏长亭。
苏长亭叹了一口气。
“也罢!”
说着,她后撤了一步,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你要出山,必须先过得了我这一关。”
“长亭!”
“拔剑吧。”苏长亭长剑在手,神情静如止水,遥遥指向楚天南。
“长亭,你知道我练的剑术都是攻击性的剑术,出剑就可能伤人,你……唉!”
“你如果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你又怎么能打得过杜若!接招吧。”
说着,苏长亭一声娇喝,飞身而起,一招天外飞仙,长剑自空中往下劈落。楚天南避无可避,无奈也拔出长剑,以一招井中望月相迎。
两剑在空中相碰铮铮有声,各自弹出丈许。
苏长亭借落地之时复又腾身而起,白衣迎风鼓起,像一团轻云,剑如闪电,自云中极速刺出,好一招月出祥云!
楚天南身体后仰,几乎与地平行,用剑格向刺过来的长剑,两人擦身而过,楚天南也不怠慢,一招倒踢紫云飞,抬腿向苏长亭后背踢去。苏长亭拍掌回迎,借势又飞出丈许。
衣袂风声,掌风,剑气,抬腿扫过的飞雪玉花,在阳光下,花瓣飘,雪纷飞,白色的身影飞旋如萦绕耳边的丝竹之乐。
虽是紧张的打斗,却又那样唯美。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觉间已交换了十几招。
“长亭,不要逼我了。”楚天南又是一声长叹。
“我不管,只有你胜得了我,才能罢手。”
说着两人又斗在一处。
楚天南无奈,一咬牙,使出了纤雨飞幻,剑在手中挽出万千剑花,像雨,又像梦,向着长亭迎面罩了过去,
苏长亭见状,也挽出剑花相迎。
叮叮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剑光闪烁夺人,让人目眩。
倏然间,两人收起剑光,身形分开,相视站立。
苏长亭左臂的衣袖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划痕,破口处并没有血渗出,只是露出浅蓝色内衬。
“长亭!”楚天南看着她,心里有些难过。他知道长亭为他好。可是,可是他又怎能就这样畏缩在这里?
“天南,别说了。你走吧。”
“长亭,我……”
“你走吧,不过要千万小心。”
“唉……”
“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会去汇合绛洞花王,和她商量如何在暗中配合你。”
“长亭,我自己能行。你不要再去冒险了。”
“不,我也决定了。另外,在青城帮内,我有一好友,唤作心蓝,她在帮内的身份是青萍坛主,虽身在青城,却也是侠义之人,和我情同姐妹。你去了之后,如果遇到她,可请她帮忙。”
时已正午,太阳已经升在当空,地上、枝头已有一些雪开始融化,那种湿润的感觉像极了一幅清淡的水墨山水。
此去前路遥遥,一切都是未知。在这茫茫江湖之中,楚天南他们又将上演怎样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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