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泡的茶

作者：H

一、    序

    我要给爷爷写传，已经不止一两年了。断断续续从初中开始写，迄今也差不多13载。翻开牛皮纸的本，稚嫩的文笔连自己都觉得十分好笑。但是我准备保留这个题目。一是因为我真的极其喜欢周杰伦的两句歌词“爷爷泡的茶，有一种味道叫做家。陆羽泡的茶，像幅泼墨山水画”；二是我觉得，那么小的我，在一个笔记本上方方正正的写上了这几个字，应该是花了相当大的心思，也应该是做了那个年纪的考量，留着，就当尊重自己的初心。

    鲁迅曾经说，“因为从来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人，于是人以文传，文以人传，渐渐的不甚了然起来。”不朽之笔，我谈不上；至于我爷爷是否谈得上不朽之人，这个仁者见仁。我记录这些，是因为现在翻开家谱，看着不算陌生的姓名，脑海里却没有什么形象。姑且知道最祖上一个叫曾、一个叫爱。为了将来我有了子子孙孙，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个老祖。且不管他们意识里这个人是胖的瘦的、慈爱的或严厉的。起码，这个人是鲜活的。寻梦环游记中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严格的说，我写的这些不能算个传记。传的名目很繁多：列传、自传、外传、别传、家传、小传。按说我写的这个应该算家传，但是传体的写法，开篇大概是“某，字某，某地人”。但是这些我又都不想写。

    开始下笔，我已经觉得万分困难了。我记事的时候，爷爷已经47岁了。按传记来写，按说我应该从47岁开始写，这样符合纪实的性质，也都能保证所见所闻即所写。但是，我还是觉得应该从他小时候写起。他小时候是我听我太奶和我爷的发小还有他自己讲起的；至于他青年时段，大多是听我奶奶讲的，还有一少部分是姑姑和爸爸的记忆。

    我姓刘，我爷爷自然也行刘。至于我小时候心心念念的觉得自己是独孤家族的独苗小公主这个想法，被我爷爷否定了。既然不是孝文帝迁都时易姓的氏族，姑且也算作是刘累一脉。

      爷爷身高183，体重60公斤左右。最近是越发的瘦了，但是身体很好，能照顾自己。偶尔我回去，也能照顾我。

    夏天在家的时候，他爱穿一件天津针织厂出的白色的挎带背心。出门的时候，会到衣柜选一件新衣服。爷爷的新衣服很多，姑姑、大妈、妈妈买的勤。

    爷爷的院子里本来有个花园，种着月季、扶桑、鸡冠花、二月兰……，自我上大学后，他就不再侍弄这些花了。倒是那两棵枣树和一棵石榴树倒是长得挺好。石榴树是我小时候吵着要吃石榴，爷爷特意为我种的。

    之前写的纸质版以事件为载体，零零散散有二十多篇。之后要写的，也就是这些事儿。这些冒着热乎气的一桩桩、一件件，是爷爷氤氲着茶香的生平。

爷爷的爷爷是个小商贩，百年后给两个儿子留下两份家业。太爷爷继承了香油坊，二太爷继承了杂货铺。后来，由于沾染赌博，二太爷从掌柜的变成了走街串巷的货郎。若是有心悔改，也许还是《迷彩》的那幅景象：“几幅货担、一座曲尺柜，围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他倒是早晨满货担出去，也是空挑子回来，只不过是赌博的功夫儿，货全让别人拿空了。

    太爷爷帮衬了些时日，觉得养活自己一家老小还得照顾弟弟一家子有些不公平。且别说弟弟已经成家，单说这赌博，是多少钱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但是母上尚在，不帮弟弟吧，好像也不是个事儿。这种想法，我们这边叫“攀伴儿”。一来二去，香油坊的生意就懈怠了。

    爷爷的奶奶和爷爷的妈妈都是裹小脚的女人，没有工作能力。太奶奶我是见过的，人极和善，在我很小的时候，会讲故事哄我睡觉。据她说，缠足要限制脚上骨头的发育，她常常疼痛难忍。她的妈妈又比较心疼她，总是给她松开，所以她的脚要比同时期的女孩子大一些。

    太爷爷年近40才生了爷爷，本应格外宝贝些。但是香油坊兑出去了，也算是富户出身的太爷爷也没有其它营生，日子过的有些捉襟见肘。

    爷爷从七岁开始给家里放牛，那个年纪，人没牛高。每次都要把牛赶到镇口，借着大石碑蹿到牛背上去。牛不像马，加个鞍子，坐上稳稳的。牛背一不小心就会滑下来，滑下来就得自己跟着牛走一路。

      放牛的地方是在河对岸，把牛带过去吃草，他自己玩儿。其实，一起去放牛的人挺多的，但是好多都是比他大的孩子，不愿意带他玩儿，所以他最常做的事是躺在草地上看天。

      一天，爷爷躺在草地上，阳光暖暖的。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天已擦黑。爷爷周围打眼一看心想：坏了，牛丢了。这回去不得挨顿打啊！~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四面瞧着，可到了河边又遇到另外一个问题了。通常他都是骑牛过河的，这下可怎么过去呢？

    定睛一看，远处跑来一只牛。天无绝人之路，他心里暗自想。牛越来越近了，仔细一看，这牛也太小了，分明还是个牛犊。小牛这就要过河了，这可能是今天过河唯一的机会了。但是让他去骑这么小的牛，他还是于心不忍。索性，他就抓住了牛尾巴，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过了河，他长舒一口气。随即垂着头慢慢腾腾往家挪，这牛不说是全部家当吧，好歹是家里相当大比例的经济来源。他抬起头来，四面环视着。月光笼罩着整个镇，显得宁静而祥和。

    家里门没锁，他探探头，牛已经在家。心算是彻底放到了肚子里。一屁股坐在了门洞里。缓了一会儿，蹑手蹑脚的跑回屋。

    当时家里睡得是通铺，他在边上钻到被子里。盯着天花板看了看，“明天再也不能睡着了”他想。而后，沉沉睡去，融入了这个掺杂着鼾声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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