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祭祖,丁氏后人齐聚木垒,因为要去给五爹五妈及堂兄会年烧纸,我们去了老家南湾 。小车从南湾的“门户”一一石门槛东侧的“半山”公路上前进,小时候,我们踏破铁鞋的石门坎西侧的老路已淹没在荆棘杂草中,失去了往日我熟悉的模样,石门槛以上殷家大洼和大坂梁山脉所夹、一直延伸到石碣子沟梁的那条纵贯南湾的长沟,眼前这一段,被荆辣、杂草覆盖得严产实实,看不到往日人畜踩踏出的错纵小路,和春天里雪水冲出的崎岖河床,显得陌生、荒凉和原始。小车颠簸着向五爹的墓地“五斗槽子”驶去,路过村子,我们来不急瞻仰家乡村落的模样,三摇两恍,转瞬间,小车己停在了五爹的墓前,这里是一片收割完后的麦茬地,黄黄的一片,地边的草洼也变得枯黄,显得干渴萎靡,没有半点精神,一片荒凉衰败的景象。槽子里共有三座坟墓,分别是五爹父子和支边人员单安年老人的。五爹父子虽已没有了子嗣,但作为侄男隔女的我们,还是适时为地他烧钱挂纸的,每隔几年也来攒攒坟,扫扫墓的,尽管坟头上长满了荆辣,但坟山还是饱满的,丁会年亡兄的坟也是一样。但单老的墓就不同了,如今妻子女儿不知去了何方,低短的坟山淹没在荒草中,墓碑歪斜,孤伶伶地立在那里,没人打理,显得十分孤单和凄凉,然而对于这些,长眠于地下的单安年老人确全然不知,不会在呼,因为“死了,死了”,那里的黄土都理人嘛!
烧完纸返程时,我们将车子停在井沟子里,特意亲近了老屋旧址。瞻仰和感恩这养育了丁氏两代人的贵地。
南湾这个古老的村子至少有二百年以上的历史,这可以由王家坟园为证。以井沟子里的这口古井为中心,沟两边隋着时间的推移、世事的变迁,留走、居住着或多或少的人家。就从我知道的历史说起吧。大约一九二五年,父亲十六岁时跟着四爷和七爷逃荒到新疆,当时就落脚在这里,客居在姜家庄子上。那时的南湾只有三户人家,即姜家、王家、陈家三家,另外有两个给王家打工的男丁,即郑连录和赵老汉(一辈子没取名)父亲入住后,多了一个丁家。那时候南湾地广人稀,气候宜人,年景往往不错,打工扛活,吃饱肚子不成问题。后来父亲离开了南湾,去阜康小煤窑做工,而后被抓壮丁当兵十年,二次回到木垒后,先后在李高林的庄子、南湾姜家、二组刘家、一组王吉东的庄子上居住过,那时的南湾多了个王巨的侄了王金山,外生么兆勋,但仍然是三个户头。
第三次来南湾是土地改革之后,大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们在南湾分了房子、土地和牛马,于是从王吉东庄子上搬到南湾居住,自此,真正成了南湾的常住居民。此时,南湾有姜陈王丁马五户人家,另有四个光棍汉,即郑连录、赵老汉、王金山、么兆勋等。成立互助组时南湾的这几户加上河台子沈家和大坂后头刘家,共七八户人家,人口不过百人。
大约五八年左右,据说冯开国、冯开选兄弟俩为了逃避生畜入社,拉着一连子骆驼携家眷从甘肃自流来到新疆,落户南湾,在北石洼修了房子安下家来。五八年,内地省份响应中央号召,大批支边青壮年支援边疆建设,南湾分来了江苏支边青壮年龚文进、龚文仝、单安年、朱德祥等人。六二年全国性自然灾害,粮食短缺,甘肃省闹饥荒,好多人逃荒自流来新疆,投亲靠友,先后落户南湾的有叔父丁德仁全家、李德生、徐青元、马天新、王正义、、冯年生、俞天配、王吉礼、石丰长、何玉虎、香兴祝兄弟四人,董永学、骆文选等人家。从此南湾这个小村庄人口达到了顶峰,红火了起来,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村子里就颇有些生机盎然了。人民公社化之后,南湾冠名为东风人民公社平顶山大队第一生产队第三生产组。此时可以说是南湾发展史上的鼎胜时期。
改革开放后,各项政策都比较宽松,随着国家经济形势的好转,南湾的人员也开始流动,有的回了老家,有的迁居外地,有的出外去做生意。年轻人上学毕业后远走高飞,我们这辈人中也有一部分离开了家乡,在县城工作,退休后迁至外阜及乌市、昌吉居住,同辈中当农民的或去外地打工,或随儿女去带孙子,眼前的南湾,没有了过去的热闹与“繁华”,零散的几栋房子静卧在几个“宜居”之处,举目四望,到处是残垣破壁,一片破败荒凉的景象。我们去瞻仰老屋旧址,她似乎象千年的遗迹,很难辩认出当年的蛛絲马迹,站在遗址处远眺,“丁家大洼”野草丛生,已被撩荒,石碣子沟抬杠洼也遭受了撩荒的命运,为了适应机耕,现在的人们彻底摒弃了“二牛抬杠”,所以不适应机耕的山地大都撩荒不种了。
我们在村子里逗留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没听到犬吠鸡鸣,没看到牛羊家畜,没看到炊烟袅袅,没看见村民劳作出入,只有那口静静安卧的老井,似乎向我们诉说着什么……我顿时陷于沉思,噢,这就是我日夜惦念的古乡吗,如今怎么破败成如此模样!……然而,细想起来也难怪故乡如此安静和寂寞,老辈人一个不剩,相继辞世了,我辈也跟随儿女,各奔东西,小一辈读书上学后远走高飞,目前南湾潜心留守和无法走出的只有三四户人家,人口跌到了历史最低水平,光阴流逝,世事苍桑,真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目前南湾的“原著民”只有王家和陈家的子孙还在留守,姜家、丁家己彻底离开了南湾,也许这是历史的安排和个人奋斗的结果吧!
说实话,家乡并不富庶,家乡并不美丽,但家乡养育了丁氏家族两代人,我们饱尝了家乡的艰辛,忍受了家乡的苦难,也品尝了家乡的甘甜,家乡养育了我们,我们成长了,成材了,我们走出了家乡,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在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是强者,是成功者!然而,这一切和家乡分不开,和父母分不开,我感恩父母,感恩家乡,热爱父母、热爱家乡,热爱乡亲们,今生今世,无论走到哪里,此心耿耿于怀,水世不变!
上車了,我的思绪仍然在穿越,小车开动了,车后扬起了一团团尘土,我透过车窗的玻璃,迷恋而贪婪地凝视着尘土弥漫中,渐渐远去的家乡,眼睛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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