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早已厌倦了底下的大马路和对面七八层的一排楼房,唯有看看阳台上的盆栽,红玫瑰,黄玫瑰,牡丹,美人菊,花都不见了。只因我买花时图其美,后期不懂照料。
从前我经常摘花,摘最美最鲜的花,放在我的杯盖上,心里美滋滋的,似乎还挺附庸风雅和虚荣的。可是当我真正开始去爱人,体会到爱人的心,我就不敢摘花了。花就像心,鲜活而脆弱。如果摘掉了心,做成标本,是不会再凋败,但也无情无欲了。付出过爱才发现,以前所谓爱花只是喜欢。而真正的爱花,是每天起早先看一眼我的花,看是否干枯,是否有虫害。它慢慢枯了,变成褐色的假花,白蜘蛛爬满产卵,我竟舍不得摘掉它。但为了阻止虫害更加肆虐,才不得不摘掉。
望不到这条条框框的固体房之外的天边和远方,我的心灵疲倦了,连一点期盼和慰藉都没有,只有短视里永不更替的现状。而许多人只顾短视的利益,是否跟楼房越建越密有关?是否奔腾而起的高楼浪潮在梦里一层又一层地击打人的心?
夏天五六点,冬天六七点,楼下马路开始发出长长、混乱、燥怒的轧马路的声音,以至于不管我多晚睡,每次在轧马路声音发出前我都会提早醒来,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忍受不时的一阵轰鸣。我郁闷地窝在被里蹙着眉想,难道马路上开过了一列长鸣火车吗?难道今后非如此不可吗?这样一日日的睡眠,想把头埋在枕头里,然后抬起,砸呀砸,脑袋里经常有根从左到右连同的线,在隐隐发痛,那根线,或许是神经,或许不知什么时候游进我血脉的长针,真叫人焦躁又绝望。
有家族谱系里的人办丧事,我得回老家呆一晚。我望着二楼后面一个房间,我小时候睡在这里。小时候能看到平坦的田野和淡青的山。我记得大四搬到校外时,也能看到田野和远处的山,云雾在山顶缭绕,有一些似乎沉淀在山坳上,就好像在一个聚宝盆里凝聚着灵气。这山,远看细腻,驱使小步前往,近看粗犷。看到那笔直的削过一般的山壁,我想,如果能够像阿里巴巴的山洞一样,喊一声“芝麻,芝麻,快开门”,它就门户洞开,那该多好。这时我会感觉它不会那么危险,而是吓唬我,使我不敢进去冒险,寻找宝藏。
但学校那边的山跟老家的山不一样,老家的山比较可爱且富有感情,我从它们身上看到的,是一大片相连的平静,以及发呆的可能。而学校的山太凸显,唯有云雾缭绕的时候,看着那云烟,我才能凝望到发呆,再由发呆到凝望。
不是随便哪里一个地方都能让跳急了的神经安静下来。而能让躁动不安的目光安定下来且适宜发呆的,可以称之为归宿。我的心之归宿,得让我像一片漂浮在冰水上的柠檬,清爽,没有重重的负累,眺望,没有催逼的高远。能够在我冷时,看着,身体和心上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在这儿,我就想看着窗外景,然后让瞌睡送我入眠。
窗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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