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欢乐颂》,不时想樊胜美这个人,她活的太累了,替她感到委屈。明明是容貌出众,学识胆识也超越一大群人的她,却活得如同欠了别人高利贷,总是在算计着生活。
个中原由,皆是她的原生家庭太能消耗她了,物质上精神上统统不放过。她生气,她委屈,却一次又一次地妥协,把青春和金钱投入这个无底洞。
赵姨娘和樊胜美好像不搭边,可是我粗粗看了两遍《红楼梦》后,看她们俩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人的前生今世。
先说贾府里的丫鬟,不论是家生女儿大了进贾府做丫头,还是卖入贾府做丫鬟,她们都是为了解决家里的生计困难才进来的。家生的当了丫鬟,减少了家庭支出,还能有固定收入贴补家里。比如鸳鸯、玉钏。外头进来的不仅仅是减少家庭费用,还能卖出身价钱,给家里带来一笔收入度过难关,混得好,也会有不错收入,既能给家里有所补益,又能存下点私房钱,例如袭人、睛雯。
赵姨娘当初也是家生的女儿,后来进府做丫鬟,对她的原生家庭少不了奉献,后来因为被贾政看上,生了一女(探春)一儿(贾环)得到晋升,成了姨娘。位份有了,待遇自然会提高,对娘家的帮扶只会更多。
第二十七回,探春因为请宝玉从外面给买自己工艺品,给他买东西的钱,额外又精工细作了一双鞋作为酬谢。这件事被赵姨娘知道了,认定探春在两兄弟之间厚此薄彼,甚至对一奶同胞似贾环还不如同父异母的宝玉,抱怨的了不得:“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得见,且做这些东西!”误会探春给宝玉钱,责问“攒的钱为什么不给环儿使呢。”在这个当娘的眼里心里只有儿子。认为女儿理所应当就该为儿子奉献,对女儿的难处全然看不见。
第四十三回,王熙凤生日,贾母高兴,想出了学小家子凑分子为王熙凤过生日的法子。大家或情愿或被迫,由上至下,主子奴才凑了不少钱,过个生日足够了。独有凤姐提醒:“还有二位姨奶奶,她出不出,也问一声儿。尽到他们是理,不然,他们只当小看了他们了。”
凤姐平日里对赵姨娘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碰到事情还会正正经经地教训她,赵姨娘不仅对她心存顾忌,对平儿都是满脸陪笑,不敢造次。凤姐这会想起赵姨娘,存心恶心她,不仅让她出钱,还让她有苦难言。凤姐这么做的原因之一就是对尤氏说得:“她们俩个为什么苦呢?有了钱也是白填送别人,不如拘来咱们乐。”
白填送别人,这个“别人”自然是赵姨娘的娘家,从凤姐口里说出来,可知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贾府很多人都知道了。赵姨娘既然是家生女儿,她的父母兄弟必然也是贾府的奴才,她的兄弟赵国基,就是王夫人的奴才。在第五十五回,赵国基一出场就是个才死一天的死人。只所以让他出现,是因为赵姨娘要为娘家领他兄弟的抚恤金。
巧的是,此时贾府的内务主要由三个女人主理——李纨、探春、宝钗。前有车,后有辙。探春按照以前的规矩旧例,命管家娘子吴新登家的给赵家二十两抚恤金。
都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在贾府,规矩旧例就是贾府的法律,没有贾母的话,老爷、太太从上至下都不能改。赵姨娘在贾府多年,若说不知道,恐连她自己也不信。偏偏是她,为了给娘家多争取点线,非要不守规矩,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难堪。她得知只给二十两,直接找来,埋怨探春,说:“我这屋里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又有你和你兄弟,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连你也没脸,别说我了!”这话说的好不通,不讲规矩多了二十两就是有脸有面?为了给自己的娘家争取不当利益,不惜伤害自己女儿的妈妈,探春一忍再忍,用事实,用道理苦口婆心的解释,却始终没能唤醒亲妈的心。
反到是逼迫得探春更紧了,“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做儿女的不怕糊涂的娘,就怕被糊涂娘用道德要挟着做不该做的事。探春果真是女儿中的巾帼,看清了形势:这亲妈明明就是自己不肯上岸,还想把亲闺女拉下水。既然救不了你,只有狠下心放开自己的手。“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
试想如果探春这次遂了赵姨娘的意,将会面临两大后患。一是后面的日子里会有无穷无尽的或合理或不合理的索取。自己会成为又一个对赵家只能奉献的樊胜美。再有嫡母王夫人很难再信任她,不仅不会委以重任,可能还会有所防备。探春好不容易在贾府里累积的形象崩塌的将还不如迎春。
看赵姨娘在这件事之前的第二十五回,赵姨娘和马道婆说悄悄话时提起王熙凤管家,说到:“我白和你打个赌,明儿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他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换位思考,假使赵姨娘有天得到王熙凤的权力,也许是要这样做吧!
赵姨娘是有点本领且一定是孝顺的,只是她常把娘家的事情置于自己的利益前面,为娘家人可以随时做出牺牲,还想拉扯上探春和她一起跳这个坑。既便是有儿有女,又成了半个主子,依然在为原生家庭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活。
赵姨娘明明已经得到了好的结果,对她好的老爷,争气的女儿,还算听话的儿子,有固定的经济收入,在贾府也算是衣食无忧。对眼前的幸福却偏偏视而不见,非要争取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去填原生家庭。
“樊胜美”们自愿选择被盘剥,可能是他们被男尊女卑思想压制的麻木了,他们太缺来自家人的爱,太希望得到原生家庭的肯定,后果是自己的人生完全被那种无望的追求所牵制和拖累。其实,谁都无法选择出身,但以后的日子自己却有改变的诸多可能性,采取那种方式过好日子,还是要靠自己觉醒和争取。
但愿现实中的‘’樊胜美‘’好好爱自己,爱丈夫,爱孩子,维护好自己的家庭,才是更有意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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