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就散了

作者: 林阵 | 来源:发表于2018-11-04 00:30 被阅读111次

    (一)

    读小学时,我有个十分要好的小伙伴,叫刘杰。

    那时,我是个黑瘦黑瘦的泥猴子,课外最喜欢打弹珠拍纸片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刘杰则是个白白净净的瓷娃娃,从不玩这些泥里打滚的小把戏,每天踩着铃声上学放学,课间也只是安安静静在那看别人玩。所以,尽管我俩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成绩要么第一要么第二,但在同学眼中,特别是全体小女生心目中,我不过是个野小子,刘杰则是公认的小男神。

    但小男神并不是不爱玩,他只是不玩野小子的土玩具,他的家里其实有乡村小子所没见识过的神奇宝贝。我常在周末或者寒暑假去他家玩,见识了红白机、手办、桌游、台球等等完全超出90年代乡下小学生想像的新奇玩具,也见识了“魂斗罗”、“超级马里奥”、“影子传说”、变形金刚模型、大富翁棋等领先小伙伴们N年的娱乐方式。

    那时候,刘杰的玩伴好像并不多,除了自家的弟弟,我可能就是为数不多的能跟他一起玩的同学之一了。那时候,普通的泥娃子喜欢呼朋引伴上学放学,用泥里滚过的脏兮兮的小手相互勾肩搭背,奔跑追打在乡间小路和青石巷弄,刘杰则都是斯斯文文地走在大路上,看着同学们疯子一样从身边窜过。我有时会和他安安静静走上一段,但总会在半途中被其他同学捉弄一下或者开个玩笑,然后被挑衅的我总是忍不住舍了小伙伴追赶“仇人”去了。

    常常就这样,最要好的小伙伴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我最后一次见刘杰,是在初一后的暑假,那时我已去了县城读书,刘杰在镇上的初中。那个暑假一天晚上,刘杰带我在他新买的索尼PS上黑灯瞎火地体验了一回《生化危机》的恐怖现场感。

    此后,再无音信。

    (二)

    我初中的同桌,叫邹安福,一起坐了三年。

    我每次用普通话喊他“邹安福”时,他都会很严肃地告诉我,其实他应该叫“全福”,因为土话中这两个字同音,登记户籍的人就写错了,所以我应该叫他“邹全福”。但是,我从来不改口,“你的作业本上和老师的花名册上都写的是邹安福啊。”

    那时候,我俩是班里个子最瘦最小的,一直坐在第一桌,同是男同学当中的“小老弟”和体育课上的“吊车尾”。上课了,我俩就偷偷说小话、画五子棋、桌洞里藏宝、桌下打闹斗法,消磨掉了一节又一节枯燥漫长的四十五分钟。因为就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挨批受训成了家常便饭,不过因为我成绩好些,同桌经常是遭罪被锅那个。又亏得我们是第一桌,就算有一人被点起来站黑板了,我俩仍能隔空互动继续耗掉一节课剩余的时间。

    那时,我和同桌家都不在县城,我寄住在我的二姨家,同桌则像大多数寄宿学生那样住在某个老师家的。我曾去过几次安福同学的“集体宿舍”,有一回还坐在他的下铺床上吃光了他藏在床底下的零食,包括几块口味神奇的酒心巧克力。

    初中毕业之后,我和安福断了联系,相互在对方的世界人间蒸发了。

    (三)

    我读高二下半年的时候,因为身高略长,脱离了教室前排的位置,坐到了倒数第三排。差不多就在这前后,潘益勇转学到了我们班,成了我的同桌。

    我和同桌性格迥异。那时,我在母亲陪读的监管之下,刚刚结束了自由浪荡的高中上半场,开始悬梁刺股恶补猛追下半场,虽然不再旷课逃学,但野性难收不免成了教室后三排的活跃分子。而益勇同学则稍显平淡,不喜玩闹,也不太热衷于课间的高谈阔论或者嬉笑捉弄,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他那最左边靠窗的位子,靠着墙,看着喧闹张扬的人群,再加上成绩平平相貌平平,总显得他一切寻常。

    因为是同桌,我应该是益勇身边少数几个比较热络的同学。因为性格平和又年长于我,他总是对我颇多容让,我曾给他起了好多难听又损人的绰号,然后换着花样的称呼他,他从来都是笑着不搭理你,直到最后你自己腻歪了,放弃了绰号取乐的捉弄。而在其他的大多数时间里,我们较多的是坐在课桌边聊天,乌七八糟的瞎聊,纯粹是为了浪费那一年半白驹过隙的漫长时光。

    时隔十数年后,我早已记不起来那时都在聊的什么,当年上课时、自习时、眼保健操时、课间课前、早读时放学后,我们都聊了些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大一那年暑假,外地回家的我们凑到一起在网吧包了两次通宵。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四)

    大四的时候,学员队调整编班,我和杨磊同学一起编在了七班。

    编到一个班后,之间在学员队里默默无闻、交往并不多的两个路人甲,蓦然发现同队三年竟没有发现原来有如此臭味相投的战友,遂成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兄弟。

    我们俩身量相仿、体能相仿、性格脾气相仿、学习成绩相仿,连打CS的水平都差不多一样臭,宿舍里睡上下铺,列队时并排站在队尾,上课时同坐第一排,长跑时跟在一起,值班站岗一前一后,一起吃饭,一起外出,一起泡图书馆,一起翻围墙,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形影不离。幸好那时候二次元、LGBT等文化还没有流行,否则妥妥地要成了同学们眼中的搞基CP。

    毕业的时候,我们按惯例都交了“三到一服从”的决心书,不过杨磊因为交的早,领导专门又找他谈了一次心。于是,毕业之后,杨磊同学远赴新疆,而我则去了离家相对较近的福建。

    自此之后,俩兄弟隔着两个时区在祖国的对角线两端奔波。

    再见之后从未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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