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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解读: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红楼梦》解读:第十二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作者: 王思站 | 来源:发表于2024-07-20 21:02 被阅读0次

    《红楼梦》中的人物个性丰富多彩,历经三百年,依然鲜活如初。贾瑞这一角色,便是典型代表,他沉溺于无法自控的情欲之中,生活因此陷入混乱。许多读者或许会觉得他可笑又可怜,被人轻易玩弄。

    当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目睹朋友因情欲挣扎时,便能深切体会到贾瑞这一角色的动人之处。作者并未草率描绘,而是以近乎残酷的笔触,细腻刻画了贾瑞一再受骗、受辱的过程。

    王熙凤与得力助手平儿闲聊时,听闻贾瑞来访,她非但未让平儿打发他走,反而刻意请他进来,显然是以捉弄贾瑞为乐。这一幕,不仅揭示了王熙凤的性格,也让贾瑞的无奈与可悲更加凸显。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或许也能发现,像贾瑞这样的人并不罕见,他们的挣扎与无奈,同样值得我们深思与同情。

    在十一回后半段,王熙凤巧妙布局,让贾瑞一次次陷入幻想,总抱有希望地往她家里跑。谁都看得出,这是她精心设置的陷阱,意在加害贾瑞。王熙凤的聪明,或许让她也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愚钝,这构成了一个有趣的对比。贾瑞已完全陷入“痴”态,理智全无。他对王熙凤的爱达到了盲目的地步,以至于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深信不疑。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不过是一场戏弄,而他却浑然不知,更无法自控。

    这一章回,展现了绝对理性的王熙凤与深陷情感漩涡、糊里糊涂的贾瑞之间的关系。试想,若性别互换,贾瑞为女,王熙凤为男,此情此景亦会重演,证明“痴情”与性别无涉。贾瑞遇王熙凤,误以为有缘,实则已至死亡边缘。二人之缘,实为恶缘,一人将另一人推向绝境。

    人生中,我们与各色人结缘,或善或恶。而善恶之间,取决于我们如何平衡理智与感性,将潜在的恶缘转为善缘。

    读此段落,我常感毛骨悚然。王熙凤设下的相思局,手法之毒,令人发指。若世间真有因果报应,她下一世的遭遇,想必极为恐怖。因此,切勿玩弄他人,尤其是那些最易受伤之人。因果不爽,玩弄他人者,终将自食其果。

  1. 情迷贾瑞,王熙凤的设局

  2. 贾瑞屡访王熙凤,却屡扑空,他不知对方是否真不在家。痴情之人,常将绝望视为考验,贾瑞的自虐亦证明其用情至深。虽多次未果,他却从未言弃,一再前来。

    贾瑞得见王熙凤,心中大喜,满面赔笑,连连问好。而王熙凤亦假意殷勤,让茶让座,此举令贾瑞倍感恩宠。须知,以王熙凤之身份,常人见她或仅能站立言谈,事毕即去。如今她如此相待,贾瑞自然飘飘然,殊不知这一切皆是虚幻。

    小说中常有对王熙凤的细腻描绘,但此处作者仅以“如此打扮”四字概括,意在展现贾瑞的主观感受。在极度痴迷状态下,美变得主观而模糊,正如与恋人观影后,往往不记得其衣着细节。

    贾瑞已“酥倒”,此词生动描绘了其理智崩溃、身心软化之态。面对王熙凤的刻意殷勤,他眼神迷离,问起其夫贾琏,显露出内心的恐惧与不安。调情之中,他仍心存顾虑,生怕贾琏归来,无法收场。

    王熙凤大胆回应贾瑞,而贾瑞言语不正经,暗指她人被绊住。通常,女性遇此无礼之语必会不悦。然王熙凤却更胜一筹,以调情之语回应,称“男人见一个爱一个也有”。她故意顺着贾瑞,添油加醋,显然是在设陷阱。贾瑞自称不如此,但在此之前,《红楼梦》中未描绘其情爱生活,他或许真的只爱过王熙凤这一女人,而这女人却注定成为他的劫数。这或许是他的初恋,未料竟因此丧命。

    凤姐笑道:“如你这般,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此言尽显调情之意。若责贾瑞调戏之过,凤姐之戏则更甚,她以调情为饵,诱贾瑞深陷幻想之境。

    贾瑞闻凤姐赞美,喜得抓耳挠腮,呆相毕露。他实非王熙凤对手,其愚笨令人叹惋。贾瑞又问:“嫂嫂,是否常感闷倦?”此语常为调情之始,言及生活寂寞,需人解闷。凤姐应和:“正盼人来言谈解闷。”此言又似暗示,盼人相伴。贾瑞误以为触动其心,遂提议常来相伴解闷,调情之意愈显。凤姐笑言:“你哄我,怎肯常来?”强者示弱,弱者常视为撒娇,此乃聪者之态。

    贾瑞誓言:“在嫂子前,若有谎话,愿受天打雷劈!”此言肺腑,乃其初恋与深爱之表。初堕情网,便遇王熙凤这等厉害角色,悲剧已注定。细品《红楼梦》此处,不禁对贾瑞深感悲悯。他情难自禁,字字肺腑。“闻嫂子利害,故不敢造次。今见嫂子笑语盈盈,极是疼人,怎不愿来?即便死亦无憾!”

    贾瑞实则暗恋王熙凤良久,仅敢远观其美,不敢招惹,深知其厉害。未料鼓足勇气表白后,发现并非如此艰难。见王熙凤待他如此之好,便觉其已心生疼爱,对他必有特别之意。

    贾瑞之悲剧,源于其愚钝,无法洞悉真相,不知王熙凤仅是在演戏,且演技高超,使他全然懵懂。至书末回望,王熙凤言“哪日让他死在我手”,贾瑞答“死亦无憾”,此乃二人宿命之兆。贾瑞从未向人吐露此等心声,此为其首次,亦成其绝唱。对他而言,生命首次如此托付。若贾瑞此次未毙命,再历恋爱,其言便不再真挚。然贾瑞正陨落于这初恋,一语成谶,悲哉!

    凤姐赞贾瑞:“你果真是个明白人,远超贾蓉、贾蔷。”她与贾蓉、贾蔷关系亲密,常有人揣测其关系暧昧,但作者未明写。王熙凤风月老手,总掌控全局,却装作纯洁,反批二人。贾府是非多,焦大醉骂“养小叔子”,暗指王熙凤。凤姐知贾瑞或闻其与贾蓉亲近之事,故贬二人,赞贾瑞。贾瑞本懦弱无能,受赞后忽觉自己强大,可与贾蓉、贾蔷比肩,实则被凤姐玩弄于鼓掌。

    贾瑞此刻深陷悲境,他愿相信这一切玩弄为真,因他生平未曾获此赞美。此乃卑微者的哀伤,他或愿死于此事,视其为临终前的华丽梦想。他一生无梦,无缘美丽爱情,学业无成,事事挫败。日常生活中,此类人常被忽略,若其某日忽觉自己能与他人同,去爱一美丽女子,结局往往悲惨。我以悲剧视角观贾瑞,而作者则以闹剧手法书写一悲剧,手法高超。

    贾瑞闻此言,心更动,不由又前凑,眯眼窥视凤姐荷包,复问其戴何戒指。荷包私密,常为定情之物,女性不轻易示人。贾瑞此举实为失礼,其情欲已难自禁。他非真观戒,实则注目于手。读者至此,可见贾瑞已昏头。一旦熙凤稍示暗示,其本能欲望便如火山爆发,若再不阻,恐将失礼至极。

    王熙凤见状,悄声警示:“放尊重,莫让丫头们笑话。”言辞威严,符合其身份。凤姐怎会容忍贾瑞轻浮之举,觉其不堪。贾瑞本为贾家小人物,常受侮辱,如李贵曾骂之。闻凤姐言,如聆纶音佛语,忙退避。贾瑞实则听话,问题在于凤姐,若此时严加教训,或可止其妄想。然凤姐却如猫戏鼠,令贾瑞深陷其中。凤姐笑道:“你该离去。”贾瑞却言:“再坐片刻——好狠心的嫂子!”至此,王熙凤已掌控全局,贾瑞则情迷心窍,判断力尽失。情欲至无奈之境,多留片刻亦成奢望,实乃赖皮狗。

    凤姐悄声言:“白日人多,不便行事。你且离去,夜晚更声起时,悄至西边穿堂候我。”此言似含调戏,凤姐对此应承担重责。贾瑞之爱懵懂无知,不敢筹谋下一步,反由凤姐布局。贾瑞闻之,如获至宝,却又惧问:“莫哄我,穿堂人多,如何躲避?”卑微之人,美梦成真,反不敢信。凤姐则安抚:“放心,我令夜间小厮休假,门一关,无人打扰。”实则,此乃凤姐狠毒之计,门一闭,贾瑞将无处可逃。

    贾瑞闻凤姐之言,喜不自胜,匆匆告辞,心以为得手,盼夜至。至晚,果摸入荣府,此实乃危险之举,因荣府门禁森严,外人难入。贾瑞为远亲,不住府中,此行冒大险。此时他色迷心窍,不顾后果。“趁掩门时,潜入穿堂,果无人迹。”见凤姐未骗他,此地真无人。

    “贾母处门户已锁,唯东门未关。”门一闭,穿堂成袋,贾瑞懵懂入瓮。“贾瑞侧耳倾听。”读者可想,此时贾瑞心跳如鼓,紧张兴奋交织,待人至,又惧被发现,心绪纷乱。“良久无人,忽听‘咯噔’一声,东门亦关。”东门一闭,贾瑞困矣。穿堂乃两高房间之巷,壁高难攀。贾瑞懵懂,而凤姐心知肚明。

    贾瑞困于穿堂,心急不敢言,悄试门,却如铁桶难撼。欲跳墙,又无攀援之术,犹如《卧虎藏龙》中高手难寻。屋内过堂风烈,腊月寒夜,朔风侵骨,一夜几冻毙。过堂风之厉,儿时母亲常言。此夜幽会,他必着华服,未料遭此困境,至黎明,煎熬与寒冻之苦,可想而知。

    王熙凤本欲教训之,却未料此举成恩赐于贾瑞,实乃悲剧。常人受此骗,必觉熙凤恶毒,然贾瑞不然,其痴情可见一斑。彻悟易得者非痴情,至死不悟方显痴情之深。读者鲜能解“情既相逢必主淫”之意,实则言痴情至此,乃生命之消耗。

  3. 贾瑞,家族边缘的悲情角色

  4. 晨至,一老婆子启东门,呼西门。贾瑞趁其不备,溜肩疾跑,幸晨早人静,后门径归。此前,贾瑞家世未提,至此方涉。读小说时,遇厌角,若作者揭示其成因,情感便转同情。我们工作中,遇言语刺人者,不解其何以至此。后我以之为小说主角,探寻其成长轨迹,竟渐生喜爱。作者若仅述贾瑞与王熙凤情事,或略此段。然此段实为理解贾瑞之关键,让人同情其境遇,探寻其背后故事。

    贾瑞,一个身世凄凉的角色,父母早逝,由祖父贾代儒抚养。代儒学识渊博,却屡试不第,一生郁郁不得志,只能在贾家私塾任教。他内心郁积着不平,总觉自己正义凛然,对贾瑞的教养尤为严格,生怕他沾染恶习,有误学业。

    然而,这种严苛的家教却成了贾瑞的悲剧之源。他被严加监管,缺乏人生经验,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一旦出事,便是大事。若他从小调皮捣蛋,或许能多些防备,不至被王熙凤骗得如此凄惨。贾瑞的傻,祖父代儒要负很大责任。

    “一夜不归”,代儒只料定贾瑞在外为非作歹,从未想过其他可能。这反映了父权的盲目与偏见,总是往坏处想,却不愿坐下来与孩子真正沟通。亲子教育中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无法沟通。贾瑞的悲剧,也是家教之殇。

    贾代儒,这位典型的冬烘先生,对孙子贾瑞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他从未想过,已经二十岁的贾瑞会有情欲,会爱上女人,更会因情欲而遭人算计。在他的认知里,这些都不存在。因此,读者也就能理解贾瑞为何会变成这样了。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贾瑞怎敢坦言自己爱上了王熙凤?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只能选择撒谎,说自己去了舅舅家。然而,这个谎言太过拙劣,很容易被揭穿。贾代儒得知后,气愤异常,他责备贾瑞擅自离家,更怒其撒谎。

    于是,贾代儒发狠打了贾瑞三四十板,还不许他吃饭,罚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工课才罢休。古代的三四十板可不是闹着玩的,而贾瑞刚刚冻了一夜,现在又遭受如此惩罚,真是苦不堪言。

    贾代儒的严厉教育,能否使贾瑞改变,克制情欲,从此改邪归正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接下来的情节中,我们会看到贾瑞的行为竟然变本加厉。这不禁引发我们对教育方式的深思。

    在当今社会,像贾瑞这样的男孩子并不少见。随着社会的开放,发育中的他们在网络上能接触到各种信息,情欲生活也因此变得混乱。这是父母和老师最难以理解的苦处。大人们往往忘记了自己的青少年时期是如何度过的,尤其是父亲,他们很难与儿子分享自己年轻时的情欲经历,导致亲子之间无法建立有效的沟通。

  5. 痴情背后的无奈与悲凉

  6. 情欲的煎熬,非礼教与教训所能改变。贾瑞历经苦打、饿肚、跪风背书,万般苦难,却仍未改痴心。他如动物般被本能欲望驱使,更渴望追求那不可得之物。我们或许觉他笨、傻、痴,但他至死不悔,执意走向死路。即便被捉弄,他仍抱希望,认为对方仍爱他,只是有事缠身。

    处此状态之人,自愿受苦。若告诉他,对方根本不爱,要他死心,这反而是对他最大的伤害,是他平生最大的绝望。痴情至此,已成无解。

    贾瑞仍抱希望,空闲时仍来找寻王熙凤。未等他开口诉说挨冻挨打之苦,王熙凤却先抱怨他失信。此中可见,强势与弱势之间落差之大。贾瑞一听,竟觉自己所爱之人抱怨他,当即发誓那日确曾前往,却仍搞不清为何两人未见面。他糊涂至此,竟自我欺骗,以为只是误会。

    王熙凤见贾瑞自投罗网,便再设计谋,欲令他知错改过。然而,此时她对贾瑞已无悲悯之心。贾瑞之死,或许并非直接源于王熙凤之手,而是死于自己情欲的纠缠与不可自制。他如飞蛾扑火,注定葬身于情欲之焰。

    凤姐欲为自己找台阶,称害他是为令其领悟改过。然而,贾瑞已无法自拔,必死于情欲之中。他以一种另类方式自我完成,注定以悲剧收场。

    贾瑞的悲哀,实则是人性的悲哀。即便受了莫大的苦楚,只要王熙凤稍给一丝机会,他便即刻兴奋起来。面对凤姐的邀约,他连问“果真?”,凤姐轻答:“谁哄你?不信就别来。”他自然深信不疑。

    他愿意相信,觉得若王熙凤不给他这个机会,才是最大的悲惨。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应:“来,来!死也要来!”情欲的驱使下,他一步步迈向生命的尽头,再次重申:“死也要来。”

    真正优秀的文学家,总能洞察人性底层的无奈,这也是人性的尊严所在。我对贾瑞从无轻蔑,因深知这份“无奈”的重量。张爱玲的笔下,曾有一幕:街头,丈夫殴打妻子,路人报警,警察欲将其带走,妻子却推开警察,言“回家再给你打”。此情此景,尽显人性之谜。

    情爱中的悲哀,实为人性最无奈之处。它超越了逻辑与解释,让当局者迷失其中,无法自拔。或许,每个人都身陷某种“迷局”,唯有自知,方能同情贾瑞。他的悲剧,以闹剧的形式展现,粗话连篇,却难掩其深藏的无奈与悲哀。

    贾瑞的故事,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人性的复杂与矛盾。当我们意识到自己也可能身陷“迷局”,便会对他产生深深的同情。因为,那份无奈与迷失,是我们共同的人性尊严,也是文学永恒的探索主题。

  7. 情欲的试炼与深渊

  8. 王熙凤此次不仅打算让贾瑞冻上一晚,还调兵遣将,设下重重圈套,意图彻底整治他。而贾瑞,满心期待着夜晚的来临,却偏偏家中亲戚到访,只得耐着性子应酬,直至晚饭后才得以脱身。这短暂的等待,对他来说却如同煎熬,情欲之火燃烧心间,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贾瑞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希望的网,然后便在这网中苦苦挣扎。情欲的难耐,堪称人生至苦。家中亲戚的到访,更是让他焦急万分,既要招呼客人,又心系与凤姐的约定,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终于,掌灯时分来临,贾瑞待祖父安歇后,急匆匆赶往荣府,直奔那夹道中的空屋等待。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凤姐的踪影,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这等待的时间,在贾瑞心中被无限拉长,实则只是他内心的焦虑在作祟。当一个人满心期待另一个人的到来时,时间似乎就会变得格外漫长。

    贾瑞心中暗自思量:“莫非她又不来了,难道又要让我在此冻上一夜?”他脑海中仿佛有两个自我在交锋,一个主张离去,另一个则坚持多等片刻。而结果往往是后者胜出,选择继续等待。这在心理学上,恰如理性自我与非理性自我的较量。理性的一面提醒着他,或许已落入圈套;而非理性的一面则执着地相信,她或许会来,值得等待。

    当非理性占据上风,人便陷入了最无奈的境地。理性分析之后,非理性总以“万一”为借口,让他继续沉沦。此情此景,或许会让读者觉得贾瑞低俗不堪,接下来的描写更是近乎露骨。然而,这正是作者深意所在,旨在揭示“情既相逢必主淫”的真理。

    贾瑞对王熙凤的情感,或许可升华为精神之恋,也可能沦为肉体之欲。人性本就复杂多面,小说通过秦可卿之死揭示情感的虚幻,而贾瑞之死则进一步揭示肉体沉溺的同样虚幻。情与淫,在此交织成一幅深刻的画卷。

    作者以贾瑞之死为鉴,不仅展示了情欲的沉沦与无奈,更深刻揭示了人性中的矛盾与挣扎。情与淫的合写,不仅是对贾瑞个人的描绘,更是对人性深层探索的文学呈现。

    《红楼梦》的独特之处,在于其不仅描绘了情感的细腻,更未回避对肉欲的深刻刻画。遗憾的是,多数读者沉迷于其情感篇章,鲜有人从这一角度探讨。贾瑞的“亲嘴扯裤子”,正是他情欲无处宣泄的悲哀写照,二十岁的他,已不顾对象是谁,只求发泄。

    在当今情欲开放的社会,主张情欲自主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带来了混乱。如同贾瑞,不少孩子在接触到网络色情内容后,情欲被过度刺激,导致行为失控。在此情境下,对象已变得无关紧要,正如贾瑞在王熙凤并未出现的情况下,仍做出了亲昵举动。

    《红楼梦》不仅是一部古典文学巨著,其人性的深沉描绘与情欲的真实展现,也使其具有现代文学的价值。曹雪芹对贾瑞情欲的直接描绘,未经任何包装,展现了人性的真实面貌。

    我们常期望爱情充满浪漫,希望用烛光、玫瑰来美化它。但曹雪芹却以“情既相逢必主淫”揭示,情与淫实为一体两面,只是过程快慢不同。他透彻地描绘了爱情的残酷本质,认为无论精神还是肉体,情与淫都是紧密相连的。

    因此,《红楼梦》在描绘爱情的同时,也揭示了其背后的现实与残酷。它提醒我们,爱情虽美,但其中的情欲冲动同样不可忽视。曹雪芹的深刻描绘,既是对人性的探索,也是对爱情本质的深刻反思。

    初读“那人只不作声”,还以为王熙凤真的来了,但随后便觉此人并非她。“贾瑞扯了自己裤子,硬帮帮就将顶入。”如此直接的性描写,在《红楼梦》中实属罕见。宝玉曾被警幻仙姑称为“天下第一淫人”,他惊愕不已,自称不知男女之事,怎敢当“淫”字。然而,警幻仙姑却道:“情既相逢必主淫”,情与淫本为一体。

    宝玉的情感世界充满了包装与纠缠,他对林黛玉的深情始终未敢言表。相比之下,贾瑞的情感则完全被“淫”所占据,文中直接描绘了他的性行为。这种对比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多面性。

    更令人震惊的是,当贾瑞陷入尴尬之境时,“忽见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捻子照道:‘谁在屋里?’”王熙凤的安排竟如此狠辣,让贾瑞的学生贾蔷来发现他。这一幕助教被学生抓到的戏码,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9. 贾瑞的自我羞辱与堕落之路

  10. 贾瑞吓得魂不附体,只好向侄子贾蔷求饶:“好侄儿,只说没有见我,明日我重重谢你。”他身为长辈,被晚辈抓住把柄,颜面尽失。这不仅仅是被抓的尴尬,更触及了严格的礼教问题。在晚辈面前,长辈需要维护尊严和体面,尤其是他作为学堂助教,此刻面临着人性中的严峻考验。

    贾瑞为了脱身,承诺要重重地感谢贾蔷。然而,贾蔷却立刻接话,跟他谈起了价钱和条件:“你谢我,放你不值什么,只不知你谢我多少?况且口说无凭,写一文契来。”贾瑞此时其实有方法脱身,但他却老实得让人吃惊,说道:“这如何落纸?”

    贾蔷早有准备,设下了圈套:“这也不妨,写一个赌钱输了外人账目,借头家银若干两。”他不但要让贾瑞得不到想要的人,还要让他破财。贾瑞虽然觉得容易,但此时却无纸笔。没想到贾蔷早有准备,翻身拿出纸笔,命贾瑞写下欠条。

    贾瑞仍然很呆,还没意识到这是人家的圈套。在贾蔷的胁迫下,他只好写下了五十两的欠条,并画了押。贾蔷收起欠条,得意地离开了。贾瑞则陷入了更深的困境,不仅颜面尽失,还要面临破财的尴尬之境。

    贾瑞深夜被侄子贾蔷等人抓住,他们竟然随身带了纸笔,显然是有备而来。贾瑞完全掉进了他们设下的圈套,“作好作歹”一番讨价还价后,被迫写下了一张五十两的欠条,并画了押。这张文契在法律上的依据我们不得而知,但它却成为了贾瑞走向绝路的一个原因。因为他根本没有钱还债,而对方则以此要挟他。

    一个叔叔竟然给侄子磕头求饶,可见贾瑞此时已经顾不上所有的身份和脸面了。他完全被这张文契所束缚,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困境。这张看似简单的文契,却成为了压垮贾瑞的最后一根稻草。

    贾蔷声称如果放了贾瑞,他们就会担责任,因为王熙凤已经去太太、老太太那边告状了。但实际上,王熙凤根本不可能去告,这种事情闹出来对她自己也不利。贾蔷的话只是骗局,他骗贾瑞说已经声张出去了,即使要逃也要小心。他声称老太太那边的门已关,老爷正在厅上,两条路都难走,只能走后门。他们说是放他,其实是要再害他一道,一切早已设计好。

    贾蔷把贾瑞带到一个地方,让他蹲在那里等待,然后他们两个假借理由离开了。贾瑞完全相信了他们,傻傻地等待着。他每一次中圈套都是因为他太过相信对方。作者一步一步地将贾瑞置于最难堪、被侮辱的状态,让读者感到于心不忍。

    贾瑞的情欲如此无奈,最后却被人如此摆布、利用、侮辱,他的遭遇实在是悲惨至极。细心的读者会感受到他的无助和绝望,这也是作者想要传达的深刻寓意。贾瑞的故事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剧,更是对人性中弱点和无奈的深刻揭示。

    贾瑞此时身不由己,只得蹲在那里,满心盘算着如何脱身。却听头顶上一声响,一桶尿粪直泼下来,浇了他一头一身。他本想呼喊,却又怕被人发现,只得捂住嘴巴,忍受着满身的污秽和冰冷。他的处境已到了最不堪的地步,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就在这时,贾蔷跑来催促他快走。不难猜出,这桶尿粪正是贾蔷所为。看到这里,读者或许会觉得王熙凤太过过分,但作者却借此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弱点。当情欲不可自制时,结局必然不堪。贾瑞的满身大小便,正是他对自己无法自制的污辱。

    贾瑞满身屎尿,狼狈不堪地跑回家中,已是三更时分。面对家人的询问,他只得撒谎掩饰。在更衣洗濯之后,他心中渐渐明白这是凤姐的玩弄,因此发了一回恨。然而,即便明白真相,他仍无法抑制对凤姐的爱意,情欲的煎熬让他一夜未眠。这种情欲的纠缠,他根本无法解开,最深的恨里往往藏着最深的爱。自此,他满心想念凤姐,却不敢再前往荣府。

    情欲的煎熬并不在于人去还是不去。贾瑞之所以去,是因为心中有一个与凤姐的幻想;他不去,那个幻想依然存在。作者想要传达的是,情欲根本是一个幻象,这个幻象是由人的心造出来的。即使凤姐不在身边,她的幻象仍然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每天晚上都备受煎熬,无法安眠。这正是情欲的残酷之处,它让人无法摆脱,即使明知是幻象,也依然深陷其中。

    贾瑞陷入了困境,他欠下了贾蓉和贾蔷两人各五十两银子的债务,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同时,他还要面对祖父的严厉功课要求,日间工课紧张。然而,即便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仍然无法抑制对凤姐的思念,甚至陷入了“指头儿告了消乏”的自我发泄中。这种身心的煎熬让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贾瑞是否领悟到了自己的困境?显然没有,他反而对凤姐的思念愈发强烈,无法自拔。

    作者此处深刻描绘了少年遭遇情欲时的难堪情状,这在古典乃至现代小说中都不多见。对贾瑞而言,关键在于他自身的情欲无法宣泄,而非凤姐是否在场。在他祖父的世界里,情欲荡然无存,只讲求克己复礼,每日向贾瑞灌输礼教。

    二十岁的少年正值情欲旺盛之时,这是人身上正常的生理本能。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性幻想中,而这个幻想是他自己构建的。若真能与凤姐发生关系,或许他便能解脱。但幻想中的情欲煎熬最为痛苦,因它根本无法实现。至此,我们可见贾瑞最终走向情欲的死亡,已与凤姐无关。

  11. 贾瑞背负冤孽情债,终赴死亡

  12. 贾瑞因受寒与奔波劳碌,身心交瘁,终得一病。症状繁多:心腹胀满,口淡无味,步履虚浮,眼神迷离,夜热昼倦,遗精连连,咳嗽带血。此皆因他放纵情欲,无以自制,病源实为纵欲无度。他常梦凤姐,自慰频繁,白日疲惫不堪,小便时精液流失,病情迅速恶化,未及一年,诸症俱全。

    贾瑞病势沉重,梦魂颠倒,满口胡言,惊恐异常。虽遍请名医,服药如山,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石无数,然病情并无丝毫好转。此情此景,实为警钟,提醒世人:情欲之火,若不加以节制,终将焚身。

    时光荏苒,倏忽间又至腊尽春回,严冬逝去,春暖花开。贾代儒亦开始忙碌起来,四处奔波请医疗治,却均收效甚微。此情此景,不禁令人回想起秦可卿的命运,难道真如所言,“病即是命”吗?病可医,命难改。

    后来,贾瑞开始服用“独参汤”,那是一种仅用人参一味中药熬制的汤药。古人深信,当病情恶化至极致时,唯有参汤能救,因为人参最能滋补元气。然而,这也预示着,贾瑞已病入膏肓,回天无力。贾代儒不过是一介穷教书先生,在私塾中谋生,他何尝有能力负担这昂贵的药材?

    更令人唏嘘的是,作者巧妙地安排了这段情节,再次将贾瑞的病情与凤姐紧密相连。

    贾瑞至死不悔,凤姐至死不悟,而人参这一关键之物,却紧握在凤姐手中。她曾对秦可卿豪言,人参要多少有多少,然而当贾代儒来求时,她却冷漠拒绝。贾瑞与秦可卿的故事中,王熙凤成为了那个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她狠心不给贾瑞人参,仿佛要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在凤姐眼中,贾瑞得病是咎由自取,她从未意识到自己也应对此病负责。这其中的因果、恶缘,让人深思。若真有来世,凤姐或许会因此遭受报应。

    读《红楼梦》,我们不难觉悟:即便再有理,也应待人宽厚。王熙凤得理不饶人,却未曾想到,不饶人也会带来报应。她的故事提醒我们,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应保持一颗宽容的心。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因果报应、善恶有报,是永恒的真理。

    贾代儒前往荣府,恳求些许人参,王夫人遂命凤姐称量二两给予。然而,凤姐却以种种借口敷衍,实则内心嫌恶贾瑞,巴不得他速速离世。王夫人闻言,虽心存慈悲,念佛为善,亦知凤姐平日慷慨,却不解其此番何以如此吝啬。她仍信凤姐之言,提醒其可往别处寻觅,贾家之大,岂会缺此二两人参?

    殊不知,王熙凤心中早有结怨——她痛恨贾瑞之追求。凤姐心高气傲,自视门楣高贵,岂容贾瑞轻易染指?故此,她虽面带微笑,心中却早已将贾瑞判为死刑。这场人参之争,实则是情感与权力的一场微妙较量,揭示出凤姐内心深处的傲慢与偏见。

    贾瑞与王熙凤,两者皆“迷”,却迷于不同之境。贾瑞,父母早逝,家境贫寒,一生饱受屈辱;而王熙凤,出身富贵,身居高位,永远带着一股傲慢之气。此时,她难道不能稍微宽容一些吗?在她心中,身份的差异如此之大,以至于连贾瑞的喜欢都被视为侮辱,因此她对他充满了恨意。《红楼梦》的魅力,在于它展现了人性的各种悲剧,而王熙凤的悲剧根源,正是她骨子里的傲慢。

    人参能否救贾瑞?或许不能,他的悲剧命运早已注定。但在王熙凤看来,人参可以救他,而她却故意不给,存心要他死。面对王夫人的劝说,她无动于衷,只是随便找了些人参渣末送去,还声称是太太送的,绝不提及自己。她不愿与贾瑞有任何瓜葛。在曹雪芹的眼中,人世间的贵贱贫富已无差别,每个人都在承受自己命运的苦楚。而这份苦楚,往往是不自知的,正如贾瑞与王熙凤一样。

    王熙凤回复王夫人时,声称已凑足二两人参送去,实则在说谎,但她在王夫人面前依然表现得十分周到。与贾瑞始终说实话相比,王熙凤则惯于说谎。此处可见,作者在十二回中意在引发我们对贾瑞的同情。尽管贾瑞活得难堪,但他实则是一个值得同情与悲悯的角色。

    “贾瑞求生心切,无药不试,却只是枉费钱财,未见成效”。他年仅二十,面临死亡,自然不甘。对于一个渴望生存的年轻人而言,临终将是极其痛苦的,因为他还有诸多梦想、未竟之愿和未曾尝试之事。相比之下,若一个人欲望不多,离世时或许能更加平静、安然。

    在《红楼梦》中,每当角色陷入迷茫,总会有道士或和尚出现,仿佛是天命所归。这部巨著并不完全站在儒家立场,而是更倾向于道家与佛家的救赎之力,认为它们能让人彻悟人生。书中的点化者,无论是癞头和尚还是跛足道人,都带有某种残缺,这残缺象征着他们历经人世沧桑,饱受磨难,因而修道成功,领悟了宽容的真谛。太过顺遂的生命,往往难以领悟生活的深意。

    这位跛足道人声称能治愈冤孽之症,而贾瑞与王熙凤之间的纠葛,正是一种冤孽。在东方世界里,冤孽往往被视为不可解之谜。贾瑞所患并非寻常疾病,而是一种冤孽之症,仿佛是前世造孽,今世偿债。这种深重的冤孽,让人不禁思考命运与因果的复杂纠缠。

    林黛玉以眼泪还债,因贾宝玉曾灌溉于她,这是一段美的善缘。而贾瑞则以肮脏的方式还债于王熙凤,他们之间是恶缘。眼泪与精液,皆出自人体,却寓意迥异。我们常赞美还泪之美,却忽视了还精之痛。作者借此探讨“情”与“淫”的边界。

    贾瑞卧病在床,呼喊求救于菩萨,渴望最后一线生机。然而,《红楼梦》揭示,菩萨亦不能救人,自救才是唯一出路。跛足道人虽来点化,却无法直接救赎贾瑞。他告诫贾瑞只看镜子反面,勿视正面,但贾瑞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此情欲之折磨,痛苦至极。

    读至此处,深感曹雪芹之大彻大悟。他明示,菩萨仅来点化,能否自救,全在于个人。这不仅是贾瑞的悲剧,也是对人性的深刻洞察。自救之路,漫长且艰难,但唯有如此,方能超脱苦海,领悟生命之真谛。

    跛足道人携宝而来,叹言贾瑞之病非药可医,唯有一面“风月宝鉴”可保其命。此镜两面皆可照人,镜把錾刻“风月宝鉴”四字,寓意深刻。若无此镜,贾瑞之死便仅止于床笫之间,而无法引领我们领悟更多。作者借贾瑞之遭遇,揭示《红楼梦》中人物皆在情欲中挣扎,他们执假为真,终至“假作真时真亦假”。

    道士言此镜出自太虚玄境,为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具有济世保生之功。秦可卿命悬一线,而警幻仙姑之镜却现于贾瑞之手,镜中又有王熙凤之影。作者巧妙地将神话与现实交织,描绘出这些人之间的因果牵连。此镜之神奇,专治邪思妄动,若存于今世,定当热销,因为邪思妄动之人遍地皆是。

    贾瑞之病,实则寓意人性之难堪。作者刻意塑造此角色,旨在揭示人性之丑陋与脆弱,而这难堪之面,乃是人人都可能经历之困境。通过贾瑞与“风月宝鉴”之故事,作者引导我们深思:在情欲与邪思面前,我们能否保持清醒,不被其所困?这不仅是贾瑞的考验,也是每个人生命中的必修课。

    作者幽默地提出,若有一面能治邪思妄动、有济世保生之功的“风月宝鉴”,定当赠予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因为他们常在情欲中挣扎。道士叮嘱,照镜时只可看背面,不可照正面,三日后即可见效。自救之法看似简单,实则考验重重。贾瑞初时不知镜之正反,却已陷入情欲之网,难以自拔。

    贾瑞得镜后,道士离去,众人苦留无果。他心中好奇,欲试镜之威力,遂照道士所言,只看镜面之反。然而,镜中却现一骷髅之像,令他惊恐万分。在西方美术史中,骷髅常作为生命终结之象征,提醒人们珍惜当下,勿执迷于幻象。作者借此镜度化贾瑞,欲使其醒悟,然贾瑞却为镜中之像所吓,怒骂道士混帐。

    面对“风月宝鉴”的点化,贾瑞竟将其视为恐吓,不愿正视镜中之真相。此情欲之可怕,竟连三日之克制亦不能。作者借此揭示,当明知故犯,知晓道理却仍无法践行时,人便陷入了必死之局。

    贾瑞忘却道士之言,因反面之景不悦,遂翻镜照其正面,只见凤姐幻影在内,招手诱之。他心喜,恍若入镜,与凤姐共赴云雨之欢。“荡悠悠”三字,描绘出贾瑞濒死之境,实则精神已入幻境,与凤姐发生性关系。然幻境破灭,镜中再现骷髅之像,生死对比,赫然眼前。

    此段描写如神话般精彩,贾瑞刚从情欲之梦中醒来,便见骷髅立于镜前,繁华与幻灭、情欲之欢与死亡之空,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如此生动之提示,仍未能使贾瑞醒悟。他惊呼一声,自觉汗湿衣襟,已遗精一滩。此情欲之悲,实属罕见。

    回想贾瑞之前所言“死也要来”,如今他竟一次次赴镜中之死亡之约,实乃偿还冤孽之债。他因沉迷于与凤姐之幻想,一次次耗尽精血,终至精尽而亡。《红楼梦》写情欲之悲,无出其右者。

    贾瑞心中贪念难抑,屡次翻镜照其正面,只见凤姐幻影频频招手。他沉迷于幻境,三四次入镜与凤姐相会,无法自拔。面对生命的本质,他选择逃避,永远不愿正视那个骷髅的提醒。跛足道人早已洞悉一切,给贾瑞一面镜子,欲使其醒悟生命的真谛。

    当贾瑞再次欲出镜时,却被两个拿铁锁的人锁住带走。在中国古代小说中,这往往是阴间差使的象征。贾瑞临终前仍恳求带走镜子,只因凤姐幻影在其中。旁人只见他持镜照落,再不动弹,殊不知他心中的幻象与情欲已完结。

    贾瑞之死,旁人皆以为是道士妖镜所致,实则是他心中幻象与情欲的牺牲品。这虽似荒诞不经的神话,却又如此真实。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幻象与情欲,别人都无法窥见,唯有自己知晓。

    作者对贾瑞之死的描绘,蕴含深刻的悲悯之心。他特设道士一角,意图度化贾瑞,然贾瑞终未能醒悟。即便如此,读者是否能从中得到度化,尚不可知。但至少,我们能体会到人共有的悲哀与无奈,这才是《红楼梦》的真谛。有人认为《红楼梦》旨在让人领悟佛道的四大皆空,最终出家,这种观点未免过于简单,即便身入空门,心也未必能静,修行并非易事。

    通过贾瑞的故事,让我们认识到修行并非远离人间,而是在生活中,甚至在情欲中磨砺。若真需在情欲中修行,那么贾瑞的一生,是否也可视为一种修行?他被情欲所困,或许这正是他度化自己的方式,尽管这种方式难堪至极。非避世而居,而在尘世中历练,甚至在情感的磨砺中寻求解脱。

    贾瑞之死,凄凉悲惨,令人不忍卒读。其死相之难看,文学中鲜有匹敌。众人慌乱之中,方忙着为他穿衣抬床,遵循古习,移至正厅入殓。代儒夫妇虽哭得撕心裂肺,却悔之晚矣。真爱应源于了解,若仅知责罚,禁锢人性,终将导致如此下场。贾代儒仍执迷不悟,大骂道士与妖镜,欲将其焚毁,实则是以道德之尺量世间万物。

    镜中忽传哭声,如人言般哀婉。它控诉人世之假象,指责人们以假为真,何苦焚毁无辜之镜。此神话般写法,实则寓意深远。“以假为真”,乃《红楼梦》中深刻格言。行走人间,我们皆在不同程度上迷失于假象。作者对人生之最大领悟与悲悯,即在于此。他未明示何为真,却提醒我们珍视眼前所眷恋、执着之物,实则皆如梦幻泡影。

    《红楼梦》并非要我们放弃对生的所有眷恋,而是告诫我们不必对终将虚幻之物过于执着。生命之真谛,不在于追求虚无缥缈之幻境,而在于如何在成为骷髅之前,度过这有限而珍贵的人生。作者未给出明确答案,却留给我们深刻的思考:在生命的旅途中,我们应如何自处?如何珍视并把握每一个真实的瞬间?这或许才是《红楼梦》真正想要传达给我们的智慧。

  13. 永远迈不过的那道坎

  14. 《红楼梦》的魅力,不在于它提供了某种绝对的真理或哲理,而在于它是一部生活的教科书,让我们在每一时每一刻都能获得新的感悟。道家、佛家的点悟与儒家或许不同,但它们都只是教育的一种形式,并非唯一的真理。文学并非哲学,我不主张将小说当作一成不变的格言或真理来奉行。许多人读《红楼梦》时,总说自己领悟了如何如何,但其实,对这部书的领悟是一个不断修正、不断深化的过程。

    《红楼梦》让我们意识到,生命是一个不断修正的过程。昨天的理解可能在今天需要修正,今天的感悟也可能在明天有所变化。这正是它吸引我们一直读下去的原因。书中的贾家,或许就是曹雪芹家的缩影。他们原是北方人,后因曹雪芹的祖父南下做官,习惯了将灵柩归葬原籍。铁槛寺,作为贾家的家庙,象征着那个无法跨越的门槛——死亡。无论高贵如秦可卿,还是卑微如贾瑞,最终都归于此地,这揭示了生命的平等与无常。

    贾瑞的死,不仅是一个角色的终结,更隐伏了秦可卿、林黛玉父亲等后续人物的命运。在《红楼梦》的世界里,生死轮回、富贵贫贱,最终都归于尘土。这部小说教会我们,要在生活的点滴中不断领悟、不断修正自己的认知。每一次阅读《红楼梦》,都是一次新的旅程,让我们在感悟中成长,在修正中前行。它让我们明白,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追求永恒的真理,而在于不断修正、不断深化的过程。

    贾瑞的故事在《红楼梦》中虽不起眼,却占据了重要的一章。他,一个微不足道、卑微至极的角色,却引发了贾家众人的关注。吊问之际,荣国府的贾赦、贾政,宁国府的贾珍,纷纷赠银二十两,族中其他人也各有表示,贫富不一。同窗之家也凑了二三十两。尽管代儒家道淡薄,但此事也算办得体面。然而,关于贾蔷、贾蓉各五十两银子的后续,以及凤姐此时的心境,作者并未交代,留给读者无限遐想。

    贾瑞的故事告一段落,但小说的情节并未止步。作者在收尾部分巧妙地引入了林如海的死亡,为接下来的故事埋下了伏笔。这年冬底,一封来自林如海的书信打破了贾府的平静。他身染重疾,特来接林黛玉回去。贾母闻讯,忧闷不已,却也只能打点黛玉起身。宝玉心中不自在,却也无奈于父女之情,不好拦劝。

    贾母决定让贾琏送黛玉回扬州,并叮嘱他一定要将黛玉带回。一应土仪盘缠,自然妥帖。择定日期后,贾琏与林黛玉辞别了众人,带着仆从登上了前往扬州的舟船。随着他们的离去,贾府又将迎来怎样的变故与挑战呢?而这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故事中缓缓展开。

    曹雪芹(约1715年5月28日—约1763年2月12日),名霑,字梦阮,号雪芹,又号芹溪、芹圃,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的作者,祖籍存在争议(辽宁辽阳、河北丰润或辽宁铁岭),出生于江宁(今南京),曹雪芹出身清代内务府正白旗包衣世家,他是江宁织造曹寅之孙,曹顒之子(一说曹頫之子)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幼子夭亡,他陷于过度的忧伤和悲痛,卧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除夕(2月12日),因贫病无医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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