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围城》,最能引起情感共鸣的竟是唐晓芙。
史兰芽版唐晓芙读唐晓芙,一点儿都不会瞧不起她阅世不深的稚气,只觉得她率直机灵。她不只是作者和男人们偏爱的人物啊,连女孩子都会羡慕她呢。
唐小姐是最普通的那类女孩子,她的美丽也多是仗着青春。不需要什么才学,也不会想读到博士,看起来很好掌控又不会让人觉得无趣,是很多男权主义者想娶的女人类型。
虽然只出场了一章,但是唐晓芙绝对是书中重要角色,那么如果从她的角度出发去连结书中人物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首先是表姐苏文纨,将她拉入整个故事的人。非亲生姐妹之间的关系往往很玄妙,尤其是在那时候的大家族里,从书中我们可以看出“酥糖”之间并没有特别亲密的过往,只是靠亲戚关系联系起来,而两人偏偏又算得上情敌,二人的感情真是在钢丝上跳舞啊。在唐晓芙和方鸿渐那条暧昧的感情线中,本来二者是极有机会拨云见日恋情明朗的。但苏文纨肯定是不甘心的,她挑拨、使坏,甚至背后揭鸿渐的老底。让我这个局外人来看,她做得极好,不致使这么美好的女子陷入方鸿渐那个泥潭中。
想来大家平时也没少听过这样的戏码,总有女人与闺蜜反目成仇,只因闺蜜总对她的恋人挑三拣四。我们虽然会暗讽那闺蜜管得太宽。可事后本人说起,却一定会振振有词地说自己都是为朋友好,那男人配不上云云。很容易在某些耳朵软的群众中树立起吕洞宾的形象。可惜,苏文纨连那层遮掩的幕布也没有。她并不是看透了鸿渐的本质,而是基于敌意的嫉妒。很明显,苏文纨未必真爱方鸿渐,只是希望自己在婚恋市场中的身价还未过于下跌之前,找个合适的下家。在这里我都想鄙薄一下苏女士,堂堂受过洋派高等教育的人还陷于传统道德伦理的泥淖中不可自拔。当然我们也不能过分苛责,那时候才兴起的“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让苏女士一下子跳到“女权主义”,振臂高呼“女性价值并不会因婚否而上升下降”也是不现实的。
苏文纨挑中了鸿渐,满心以为自己委屈地下嫁必能得到鸿渐的虔诚跪伏,却发现被原本的卑下者摆了一道,可想而知她会有多么强烈的受辱感,而这种自尊的缺失很快在曹元朗低姿态的求爱中得到了弥补。
此时我们先不谈苏文纨的感情生活,至少“酥糖”的姐妹情分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最后唐晓芙还做了文纨的伴娘。两人都没有得到方鸿渐,空了一边的天平自然会像姐妹情那方倾斜。
接下来是和方鸿渐。两人走不到一起的重要原因除了外界因素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唐晓芙自身的爱情观。
“我爱的人,我要能够占领他整个生命,他在碰见我以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待我。”
看似理想主义的话语真的是全书中最浪漫所在啊。唐小姐有足够的凭依提出这样的要求,她鲜活她青春,她的美丽无需赘述,她更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情窦初开时幻想的白马王子也一定是只全心全意爱护着她的,男孩子也必然是期待无暇的那个她。所以说,恋爱要趁早,不然你遇到的美好可能就只是别人拔过刺的玫瑰了,当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在面对唐小姐完全合情合理的要求时,方鸿渐自觉不堪而忍痛退出。看到“这一分钟好长,她等不及了,正要吩咐女用人”,真是捏了一把汗。看似心酸,可多少年后还会庆幸,庆幸她与他最终没能走进那座围城。这是我看过的最令人开心的悲剧,方鸿渐本就配不上佳人。
至于后面的事,也与唐晓芙无关了,什么孙小姐什么周小姐,在方鸿渐前前后后的人生中,她本就是过客,像神女路过人间,像《倚天屠龙记》里的黄衫女子。最后唐小姐是“到香港转重庆去了”,再也没有只语片言,后来的后来,连方鸿渐曾这样爱的人想到唐小姐也“木然无动于中”了,当书中最后一个牵挂她的人也断了念头后,唐小姐是真的杳杳无迹了。那个宜喜宜嗔、生动鲜活的美好女孩子,像我们天真的少年时光,像我们浪漫的爱情幻想,终于无可避免地远去,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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