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上一篇的内容,我们继续来看韦伯。
韦伯标志着现代思想的成年,因为他完成了两件事情:看清现代和反思现代。看清现代,就是看到现代社会纷繁表象之下的本质性特征;反思现代,就是指出现代性深层的问题。
那么他说的本质特性和深层问题究竟是什么呢?
当韦伯这个伟大的思想家被人们提到的时候,经常会说到的第一个词就是祛魅。
这个词字面的意思就是“世界被祛除了神秘性、魅惑性”,这说的是人对自然世界的认识发生了改变。换句话说,以前人对自然的认识中有一种神秘性,后来被去除了。那这种神秘性开始是怎么来的呢?
其实这个很好理解,我们打小都听过很多神仙鬼怪的故事。那么这些神仙鬼怪的故事来源于什么?来源于人们对世界的认知。我们把那些我们无法解释的东西,归咎给神仙,给鬼怪。而且古人深刻的相信这些神仙鬼怪精灵在引领着我们的世界。
当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东西,我们没办法解释的时候,就用它们。你可能就觉得这不就是迷信吗?但但就是这种迷信给我们跟这个世界带来了联系。它就是意味着我们跟世界之间是有关联的。而且甚至是可以沟通,可以互动的。
漫天神灵,就意味着到处是人类问题的解决方案。渔船出海,祭奠一下妈祖;打仗出征,到神庙去占卜一下;生不出孩子,去求送子观音。虽然未必有用,但至少有路可走,心里是安稳的。
那么,祛魅意味着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用理性的力量驱散了神秘的魅惑。
好了。现在世界上没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了。
日食,就是一个天体现象,既不是什么皇帝失德、上天示警,也不是什么天狗食日;
水,就是H20这种分子,世界上没有什么圣水神水;
你爱上一个人,不是什么前世因果,而是你体内荷尔蒙的变化。
祛魅作为一种理性化的取向,要拷问的是所有的超验、所有神秘的东西,这个逻辑链条一旦展开,是不会停下来的。
我们知道,现代科学是理性化活动最典型的体现,依靠的是冷静的观察、可靠的证据、严谨的逻辑和清晰的论证。
科学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可观察、可检验、可质疑、可反驳、可修正的,它在根本上抵制一切神秘和超验的事物。
这个逻辑发展下去,最后还是会挑战宗教的精神主导地位。到尼采喊出来“上帝死了”这句话的时候,这个挑战就基本完成了。
自然世界被客观化了,不再具有神性和灵性了,成为可以用冷冰冰的因果规律解释的物理世界了。那么,这对人类的精神世界,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这就是说古代社会那种无所不在的意义消失了,你跟客观世界之间的联系没有了。一对夫妻没有孩子,送子观音是起不了作用。是不是很绝望?如果你出门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最多买个好保险,真的出事,还是会出的。是不是很残忍?
在古代社会,人是“嵌入”在这个世界里的,是和世界连为一体的。而到了现代社会,人被从那个大的“母体”中剥离出来,从此孤独地、无依无靠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韦伯告诉我们:随着现代的来临,一场精神的巨变发生了。古代世界那种迷雾一般的魅惑,在现代的“清晨”被理性化的光芒驱散了。世界被充分理性化,也就被人看透而不再神秘了。现代人在回望古代世界的时候,会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这就是所谓“世界的祛魅”。
此时感到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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