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通信兵

作者: 东方竹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2-09 23:03 被阅读1557次
    八十年代通信兵

    青口镇

    在江苏北部沿海与山东日照交界处,是连云港市赣榆县,如今已经改为赣榆区,县城青口镇西北方向几十公里外有一座全县最大的水库,叫塔山水库,从水库顺流而下有一条百米宽的青口河流经县城折向东直奔黄海而去。过了青口大桥,就从城南进入了城内,城内有条小街的一侧有个不大的园子,里面一幢座北向南的三层楼房,这幢不起眼的楼房在三十多年前却是这个县城里比较气派的建筑。这个园子就是驻军某部特务连,后来改称通信连,这就是我生活了多年的军营。赣榆驻军从前属于济南军区,七十年代归属于南京军区,军人以山东和江苏籍居多,但华东六省一市的都有。

    1980年春节前,在赣榆县宋庄农场的新兵集训将要结束,有天上午新兵连指导员请我们10多个新兵到连部,说是特务连的王指导员来看望大家,王指导员个子不高,但初次见面很和善很亲切也显得很精干,他让我们每个人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又出了几个智力测试题让我们解答。当时我还并不知道来意,后来才明白是特务连到新兵营来优先挑选新兵。现在想想,当初王指导员挑选新兵和现在用人单位面试新人的方法有些相似。当知道自己被特务连挑选上时,心里特别高兴,因为刚到新兵连时看到电话兵象猫一样徒手攀爬电线杆很厉害,王指导员给我的印象也是很有亲和力,还有特务连驻地在条件较好的县城,而且特务连的名称带有的神秘感。

    无线通信

    通信兵分为无线通信、有线通信和运动通信三类。无线电台值班室是连队最神秘的地方,里面总是传出嘀嗒嘀嗒的发报声,平时大家打开收音机调谐电台时也会听到这种嘀嘀嘀声音,那就是发报声。报务员是通信兵中的白领,专业技术和心理素质要求较高,所以电台台长虽然只管两三个兵,却是正排级干部。通信连共有三个电台,负责与师部及军区联系的叫对上台;负责与各营联系的叫对下台;还有一个是装载在吉普车上的机动电台。报务员将一份份文件转为摩尔斯电码,又从空中接收电波,将电码变成一组组的数字。报务员每天就是在冬暖夏凉几乎恒温的报房里全神贯注敲击电键和抄写数码。抄写电报都是用铅笔,铅笔都预先削好一大把,笔迹粗了立即换一支,铅笔都是手工削的,笔峰很长,便于抄报,报务员削的铅笔很美,书写的阿拉伯数字特别漂亮,我经常模仿他们写数字。虽然报务员并不知道电报上的数码表示什么含义,但他们有约定的勤务用语,用代码表示“请注意” “收到” “请重复”等等和空中的另一方沟通,他们还有自创的暗语,如对对方非常不满意,发出94两个数码,含义是骂对方“狗屎”,还有其他一些约定的“暗语”,与现在人们用886代替“拜拜了”是同样的原理。发报技术好的报务员发出的电报不但准确率高,而且节奏感象音乐似的听着舒服,抄报员听嘀嘀嗒嗒声就能辨别出对方是哪位,虽然他们互不认识从不见面也不知道名字。报务员有专用训练教室,每个座位都有许多插孔连接电键和耳机,练习抄报还要进行抗干扰训练,磁带录音机播放模拟电报声和干扰声,适应实战需要。每一个报务员,都先要经过师部统一组织培训,集训时间一般10个月,训练都是高强度的。浙江缙云的一个战友在培训期间得阑尾炎住院半个月,训练就跟不上了,只能改行。

    报话员也是无线通信兵,每天清晨都要背密码,四个数字一组,代表一个字或一个词。通信兵读阿拉伯数字,有五个数码的读音和常人不同,1读作妖,2读作两,7读作拐,9读作勾,0读作洞,为何这样读,我估计是为了将一些读音相近的数码区别开来,比如1和7。报话员是要自己记密码的,要当场将电文转为文字,而报务员的电文是送到机要室由机要员翻译的。报话员使用的电台都是很小功率的硅二瓦电台,直接背在身上,就像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使用的那样。报话员发报时直接在电台上口头读数码或用发报键发送摩尔斯码。电影中经常有这样的镜头:通信兵手拿送话器大声喊话“北京,北京,我是黄河”,这就是报话员。为了保密,密码还每隔一段时间要轮流更换,所以他们要不停地记密码,花在密码上的功夫如果背英语单词,估计考四六级不成问题。虽然报话员的电台功率只有两瓦,但那时空中信号干扰少,如果发送话语可以发送到一二十公里外,发送电报可以上百公里。传说抗美援朝时期,两瓦电台可以从徐州发送信号到东北,现在空中无线信号干扰多,估计发送十公里都困难了,不知这是否算无线信号污染。

    八十年代时,部队的通信器材还是比较落后的传统装备,记得有一种叫“班排机”的算是新式装备了,是班排长向战士发送指令的单向信号接收机,一个和肥皂盒大小的机器,挂在战士腰带上接收指令,和九十年代人们使用的BB机类似。1982年军事演习时使用过这种设备,平时还没有装备到部队。

    八十年代通信兵 有线通信

    电话兵是有线通信兵,负责架设接通电话线路,他们个个都身轻如燕,徒手攀爬电线杆如履平地,背负几十公斤的叫作被复线的电话线收放线时,比常人空身跑步还快;3mm粗的铁丝,徒手就能拗断,不需要钳子,他们说需要用钳子的还叫电话兵吗。电话兵有一个训练课目叫千米作业,就是在一千米距离外架设电话线,接通便携式总机和电话机,电话线要用埋在地下和架在空中等多种方式,在20分钟内完成。电话兵日常训练和作业大都在野外,他们是通信兵中身体最强壮的。我们刚分到连队时,集中学习了一个月,有线无线都训练了几天,一个月中最有成就感的是跟着山东荣城的有线排长学会了徒手爬杆子,用脚勾住后还可悬坐在电线杆子上。

    电话总机班也是有线兵,全团的电话都在总机室接转,守机员对几百门电话的位置、部队名称和首长名字倒背如流,无论有多少电话同时打进,都能不慌不忙快速转接,为适应战时需要,还要蒙着双眼训练接转电话。那时的电话设备,最先进的就是团以上才装备的载波电话,就是在同一路电话线上可以有多路电话同时通话互不干扰,但总机接转电话还是人工插入式的,总机班的战士服务态度非常好,连长指导员经常听到团机关干部的称赞。八十年代时打长途电话很难,往往需要等待几个小时,但通信兵有这个优先条件,让总机班的战友悄悄帮你给亲友打,还是免费的,虽然是违规的。

    运动通信

    负责运动通信的叫通信员。通信员用旗语、灯光短距离传递信息,旗语和灯光也是模仿报务员发送数码。远距离就用摩托车或徒步递送实物文件。通信班的战士个个都是摩托车驾驶高手,驾车过独木桥、爬山坡、越过弹坑都易如反掌;拆发动机、维修保养、排除故障也都自己动手。使用军用地图,绘制简单的地形图和野外识别位置和方向也是必修课。但都是年轻人,喜欢在驾车中玩点花样,我曾经在公路上开着幸福250两轮摩托车玩双脱把,当时很好玩,其实特别危险,现在想想都害怕,但那时年轻敢于冒险。江苏泰兴的班长有天和副指导员开着三轮去赶集,回来途中翻车,班长骨折,摩托车也撞坏了,后来运到上海才修理好的,此事故被画成一幅漫画刊登在《人民前线》报上,漫画上配的话是“训练科目:赶集;地点:农贸市场;命令:出发!”指导员因此事故受了处分,几年后团里要给指导员记三等功,指导员不要三等功,要求降为“撤销处分”的奖励。

    我比较喜欢机械,经常把三轮摩托车发动机和传动箱全部拆开,每个齿轮都拆下清洗,然后按照图纸安装,完成一次拆装感觉很有成就感似的。有次我带了一个新兵去师部送文件,乘时间还早就去了花果山景区,那时景区不要门票,游人也很少,结果在半山坡熄火了,一时查不到故障原因,因为是自己偷偷去的,心里真有点害怕。我最远一次是从赣榆送一份文件到南京,是坐火车去的,到南京时已经下半夜,军区招待所称没有房间了,带着文件又不敢去住旅馆,所以只能坐到天亮。第二天先去省军区,找到在给省军区首长当司机的同乡战友,由他带我去大军区政治部送文件,完成任务后战友开车带我在南京玩了一天。

    通信班还有一个训练科目叫“找点”,我第一年新兵的时候,有次晚上训练“找点”,任务是到离县城数公里外的一条小道边的石碑下找一份文件。手中的工具是地图、指北针和手电筒,我先计算出县城到石碑附近村庄的方位、距离和路径,绘制好简易地图,然后出发。计算距离首先是找到参照物,比如桥梁、铁塔、河流等,然后用脚步丈量,一步大概75公分,一个复步1.5米。终于找到了这个在村庄西北侧的石碑,但没想到这个石碑竟是一大片墓地里的一个最大的墓碑,周边上百个土坟墓碑耸立,半夜时分一片静寂,令人毛骨束然,心理那叫一个害怕啊,还好找到了砖头压着的代表文件的纸条,上面写着下一个点的位置。最后一个点是在荒郊野外一条沟渠上的一座小石桥,找到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拿到最后一张纸条后转过头一看,班长和指导员开着三轮摩托车在路旁等着又累又害怕的我了。事后想想,班长白天去设置找点位置时是故意设在墓地的,一是为增加找到的难度,也可能是作弄一下我这个新兵。现在看到电视上有类似的游戏节目,不知是否模仿我们的,但我们可不是游戏,也不会设置在景区里面,没那么好玩。

    通信兵是一个以执勤保障为主的兵种,全年90个训练日,同时要全天候保障部队的通信畅通。全团的通信兵每年由通信股组织两个月左右时间的专业集训,有一年夏天,集训地借在大吴山的一个疗养院里,那里是全县风景最美的地方,傍晚时去后山的一处瀑布下洗澡,星期天还上山去挖杜鹃花,现在那里开辟为旅游景点了。专业训练中最让大家羡慕的是通信班,开着摩托车将全县的每条公路都走遍了,其实别人只看到悠闲的时候,不知道冬天开摩托车实在是受罪。

    八十年代通信兵

    后勤保障

    通信连还有个修理所,全连学历最高的工程师和技工就在这里工作,全团的通信器材都靠他们维修。工程师是个不修边幅的老兵,是六十年代的老大学生,也是个酒鬼,经常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耍酒疯骂人。可平时却是个老好人,平常说话倒也有点幽默,他上电工课讲到“开路”时解释,如果你在电线杆上听到让你开路,就是将电话线断开,而不是开路开路回去。当时的电话机,无论是台式机还是便携式的都比较笨重,山东荣城的一位技工设计出了迷你型的电话机,大概比肥皂盒大一点。江苏武进的一位技工经常帮大家修理收音机,看得多了,什么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有些通信兵也会自己简单修理了。那时四喇叭的收录机还是很时髦的东西,南通的一位技工从上海采购了另件,自己装配了一台。

    1982年起,通信连还多了一个航模班,原来是炮营的,不属于通信兵,大概考虑到通信连修理所懂点技术,所以调入的。航模班主要是操作摇控航模,82年实弹演习时,高射炮就是打航模拖靶,但有一次拖靶没有打到,却差点打到航模飞机。

    连队的炊事班,每天起得比别人早,每日换着花样让战友们吃饱吃好,在野外条件下不需要炉灶,只要在地上挖几个土坑就是无烟灶,半个小时内保证全连每人吃上热菜饭。每个星期天,炊事班不做早饭了,由每个班自己动手做面食,一般都做水饺吃,所以,尽管我们是南方人,当兵后都会做饺子,擀饺子皮可以同时擀两张。那时,普通士兵的伙食费标准是每人每天六毛四,要吃好也不容易。所以连里另外还抽调两个人负责养猪种菜,补贴伙食费不足。去养猪种菜的战士一般会优先考虑入党授奖,所以有的战士会争着去。

    全连每年集中安排一次实弹射击,训练三四天,然后考核。新兵连训练的是第一练习打胸环靶,通信连训练的是第二练习打全身靶,在200米处卧姿无依托打3发,150米处跪姿无依托打3发,100米处立姿无依托打2个连发,共10发子弹,打中4发及格,5发良好,6发优秀,我第一次碰巧就打中8发,而且还剩2发子弹,所以受到口头嘉奖一次。

    通信连战士配备的都是冲锋枪,干部配备的是56式手枪。原来枪和子弹都在各自寝室自己保管,但1983年震惊全国的东北二王特大持枪杀人事件后,武器全部锁进仓库,枪械和弹药分别藏于两个仓库,而且安装了防盗门窗和报警器,仓库门锁有两把,连长和军械员各保管一把钥匙,打开仓库必须两人都在场。我是军械员负责集中保管,每个周未请几位战士擦枪,有的战士喜欢玩枪,所以每次自高奋勇来擦枪。东北二王事件时,我们加强了戒备,在要害场所和各大路口都派人执勤,其中有一次发现二王在苏北地区出现过,所以更是紧张。后来二王逃到江西的大山里被击毙。

    通信连战士最不愿意又必须承担的任务是晚上站岗,因为报务员和总机要昼夜值班,排以上干部负责查岗,炊事班要早起,这些人都不站岗,所以站岗的人就很少,平均两天就要站一次岗,每次两个小时,当你睡得很死的时候,别人来叫你去站岗。所以部队里有句话叫当兵不当副班长,站岗不站第二岗,因为副班长排队排在最后一个,第二岗是人最困的时候。按规定应该在大门口哨位上交岗,但实际上大都在寝室交岗,往往没等接岗的人起床,交岗的就先回去了,而接岗的人却又睡着了,不少人因此脱岗。天气寒冷的时候,还常常有人躲在吉普车改成的电台车里睡觉而误了交岗,查岗的干部半夜查岗时往往发现脱岗。但领导比较宽容,一般只是口头上批评教育一下,台长或排长查到脱岗,只会埋怨一下,还往往帮着隐瞒。

    军事演习

    作为军人,服役的几年中最遗憾的是没有上过战场。1979年,我们部队最后一次抽调人员到中越前线参战,我入伍以后是整编制调防,不再抽调人员了。但我参加过三次演习,也算是有了些许弥补。1982年军区在赣榆县海滩边举行一次守备部队反登陆演习,我们师的三个团和省军区直属炮团是主要参演部队,我们团是主力部队,部分海空军也配合参加了演习。军师团的指挥所设在白石头的二营营房,二营的人员全部搬到外边去了,我们通信兵跟随团部也住在白石头。我是第一次看到实弹炮击,演习第一阶段是火炮拦截,130加农炮、85加农炮和榴弹炮,密集型拦截,每分钟几百发炮弹向海上发射,拦截登陆舰,炮弹激起的水柱有几十米高,那一次,我真的理解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句话。之前一年还进行了预演,预演也是实弹演习,为了此次演习,我们团至少准备了两年多,我也多次参与其中。正式演习时,我是驾驶着三轮摩托车的通信兵,可以到每一处演习点,最前沿的工事里也去看过。

    1984年夏天,又参加了一次师团机关演习,机关演习就是没有基层部队只有机关各部门参加的演习。师部机关指挥所设在云台山区的一个山头上,我们团部指挥所设在灌南县的一所学生已经放假的学校里。实弹演习是模拟战争,而机关演习是真正的纸上谈兵,但无论有线、无线还是运动通信,通信兵都是实实在在的负责通信保障。演习期间报务员要在半山腰上架设天线,在帐篷里开通设备,电话兵要翻山越岭架设电话线,电话打不通还要去查线。我每天驾驶着三轮摩托车送达“纸上谈兵”指挥官商定的,由参谋精心绘制成的“首长作战决心图”“作战计划图”和“兵力部署图”和其他文件,地图上画满了许多红色蓝色的箭头及各种符号,和大家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一样。

    1983年,全国严厉打击严重刑事犯罪斗争的时候,还参加过一次安全保卫,地方司法机关在公审大会和随后执行死刑的时候,由部队负责警戒。那一次同时被判刑的有二十多人,当天执行枪决的有五六人,外围有部队的机枪手警戒,我背着冲锋枪,守在刑场最里面的位置警戒,负责行刑的枪手是县中队的,戴着口罩和白手套,用步枪行刑,射击后由法医鉴定。

    业余生活

    通信兵也是一个既紧张又有趣,既艰苦又快乐的群体。每天清晨沿着青口河跑步,河堤上好多排高大挺拔的水杉树。晨辉中大树底下一排穿着绿军装出早操的军人,也是一道风景线。冬天出操时天还没有亮,常常看到在青口河里冬泳的人;夏天的傍晚,坐在青口河堤上看夕阳西下,看美丽的火烧云,看孩子在河边戏耍,瞟一眼散步乘凉的年轻姑娘。青口河经常会断流,年轻人和孩子们经常在河底打闹。

    连队每周还安排半天和一个晚上两小时学习文化,半天政治教育,一个晚上唱歌。文化课教员从战士中挑选,政治教育必然是指导员的责任了,王指导员擅长给我们上哲学课:“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有段时间请青口小学一位年轻女教师来教唱歌曲,大家都热情高涨,没有人缺席。

    军人的业余生活虽然简单,但也多姿多彩。看家信写情书是业余生活的重要内容,武进一位技工正在热恋中,女朋友喜欢集邮,所以他经常端着一个放着点水的脸盆,从战友家信上收集邮票,浸泡清洗后贴在窗玻璃上凉干。王指导员擅长二胡和书法,每次节日联欢会上都会拉上一曲,连里许多地方有指导员的书法作品,指导员转业后当了蔬菜办主任,不知是否还有空拉二胡。后任的山东籍朱指导员是大高个,经常和团部的几个参谋干事打蓝球,军务参谋曾经是军区蓝球队的,和著名蓝球运动员穆铁柱一起打过球,他说因为穆铁柱个子高,从寝室外往里观察都是从门上的小翻窗朝里看的。泰兴籍的文书硬笔书法很漂亮,尤其是新魏体钢笔字,真的是力透纸背,我曾经作为临帖的范本。河南汝南的文书豫剧唱得很有韵味,每次联欢会唱一曲《朝阳沟》选段,退伍后当了银行行长,估计是银行联欢会上的保留节目了。炊事班有位宁波战士受到流行歌手的影响,自学弹吉他,经常在寝室自弹自唱,炊事班长却意见很大。航模班一位温州的战友擅长国画,有次给连队宣传栏画了一幅山水画,题名为左江颂,据他说题此名的缘由是看到过一幅画叫右江颂,他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左江这个地方。福建南靖的一位战友喜欢写小说,每月津贴大都订阅了《收获》《萌芽》等文学杂志,虽然不知道是否发表过,但乐此不彼,退伍后当了村长,估计是文学造诣最高的村长。我和浙江常山的卫生员住一个寝室,有段时间两人闲着没事就背诵唐诗三百首,现在唐诗大都已经忘记了,但战友情永远不会淡忘,30多年后在上海重逢时依然非常亲切和热情。园子的钭对面就是军人礼堂,每个月总有一两场电影,每年的八一节和春节,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会来慰问演出,那是我们看到的最高档次的文艺演出。军人礼堂由通信连负责执勤,总会有几个战友喜欢在放电影时去执勤守门,不为别的,只为可以借机放几个驻地的姑娘小伙进去。

    民风纯朴

    赣榆县地理位置处于苏鲁交界,也是南北文化交融的地方,虽归属江苏,但风俗习惯和传统文化与山东更相近,当地人喜欢吃煎饼卷大葱和名叫烤排的长方形大饼,前几年中央电视台还专门介绍过赣榆煎饼。赣榆人还喜欢吃辣,而通信连有很多是南方人,有次去菜场买菜,问辣椒辣不辣,他们说不辣不要钱,而我们却想买不辣的菜椒。

    赣榆民风纯朴,部队和驻地的关系相处很融洽,我们连和离县城很远的一个小东关村是军民友好单位,电话兵查线到那儿要几十里地,可以在那儿歇歇脚,部队用更换下来旧的电线杆子和电线帮助他们架设农用线路。每年夏天村里用拖拉机送来满满一车西瓜,每个班可以分到两三个。过年过节时,青口镇妇联会组织妇女来部队帮战士清洗缝补被服,农忙季节部队帮助周边生产队收割。但据说在青口镇有个不好的习俗,当地人遇到火灾不会去救,说是会引火烧身。我们入伍之前,镇上有个单位着火,据说当地没人去救火,只有部队去了,通信连一个山东黄县的战友从房顶上摔下,造成腰椎骨折残疾,后来带着三四千元的残疾补偿金带病退伍了,不知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在小街的拐角上,每晚有个老人在街边出售烤地瓜,一毛或两毛钱一个热呼呼的地瓜,我们晚上散步回营房时总会买一个吃。小街的一侧,有一对老夫妇守着一个开水炉,一瓶开水几分钱,我们每天用的热水都是老人那里去买的,两人住在三四个平米的简陋棚子里就靠出售热水艰难度日,据说老头年轻时是国民党部队的骑兵,后来部队解散了他就留在青口镇。

    在通信连这个园子里,我们生活了少则数年,多则十年二十年,虽然已经离开了几十年,但一直在梦景中再现。也曾经多次回去探望,虽然人去楼空,连队也没有了,原来的营房改成了宾馆,但那个地方、那几年的经历永远在我们记忆之中。在部队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得到的锻练和养成的习惯却终生受益,比常人更能吃苦,遇到困难能更好的面对和解决。坐公交车让座和对人礼让三分等在日常生活中成为了习惯;青口河看到的冬泳一直影响着我,退伍后我坚持了好多年一年四季洗冷水澡,现在不再坚持了,但常年冷水洗脸仍然保持着。最近几年,许多战友重新联系上了,每当与外地的战友相聚时,回忆共同的军营生活让我们象回到当初一样,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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