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到康定是在这年的深冬时候,路旁积雪正在陆续融化,只觉得山里的风比夏天猛烈许多,呼呼吹着,万物萧条。这里一年四季都不重样,每个季节有不同的风景与心情,每个季节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想想我们终年生活的土地,一个个小小街区,像是锈迹斑斑的牢笼,十年前是那样,十年后依旧这样,有丑陋的灵魂和扭曲的心灵,它们时常出现,你避无可避时只能用藐视的姿态看着他们,但无济于事,牢笼早已肮脏不堪。
尼采说“我们的眼睛就是我们的监狱,而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监狱的围墙。”那么所有人的监狱都一样而又不一样。当你踏上满是积雪的康定城,那里是纯净的,洁白的雪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你晶莹剔透的心。
恍惚之间,这里成了最像远方的远方。
夜里的情歌广场灯火辉煌,远处山崖上那些星星点点一闪一闪的是人造星星,人们将无数灯带缠绕在山峰崖壁,许许多多,闪闪发光,今夜有灯但无星。
吃饭时老板说谣言有地震,很多当地人都走了,整座城市没有了本应该有的热闹。
有时,假的像花,真的像竹。
车在开往新城的路上雪越来越厚,夜里八点多钟,路上已经一个人也不见,只在一个路口见到一只橘色的猫,它在积雪中的一块黑色石头上,车灯照到它的一瞬间,它不失优雅的端坐着,与整个夜色融为一体。
这时,我无比渴望春天的到来,在春风里,它们能够舒展身体做个好梦,梦里什么都有。
我想起那个投喂流浪猫的小妹妹,她给流浪猫买了很多吃的、用的、玩的,可这些东西总是“莫名其妙”消失,丢了她再买,然后又丢,又再买,再买,再买···一次又一次,终于有一天,那些猫的窝和碗不再消失。
猫生了许多只小猫,她也跟着开心,她能分辨每一只小猫的特点和性格,她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说猫妈妈需要补充营养。我有时看到猫妈妈带着小猫在一些低矮的房顶晒太阳,有时看到一两只小猫在远离猫妈妈的空地上追逐打闹。有一天我再次遇见她,她远远地向我说话,走近后才听清楚,原来是一只小猫被毒死了,她刚从派出所出来,她怀疑有人给猫下毒,因为不久前已经死过一只小猫,可警察告诉她需要提供证据后便不再理她。哪里有证据?有证据又能怎样?死了一只猫而已,谁会在乎呢?她哭得很伤心,说现在猫妈妈身边只有一只小猫了,猫妈妈也病了。
春节前我再次去到那里,看到猫妈妈独自舔着自己长长的毛发,庆幸它还活着,可它的最后一只小猫也不知去向,曾经为许多只小猫准备的猫碗还整齐地摆放在地上,没人再去偷拿猫的东西,可猫已不再回来了。
善良的人总会背负更多不属于自己的痛苦,感同身受无法减轻世间疾苦,却能吞噬内心的邪恶。雪地里的那只猫,到底有多冷?还能活多久?春天,快到了!
第二天清晨去野马海子也是一路都没别的车,途中有一些结冰的路段,我将车速降到最慢小心翼翼前行,体验了如履薄冰的感觉,可即便再小心,依旧有车轮侧滑汽车失控的瞬间感受,就那么零点几秒的瞬间,我握着方向盘感受到了无能为力带来的绝望,如果车真的失控,如果一侧是万丈悬崖,那我能想到的除了跳车,没有别的办法,这时候,放弃已经拥有的,便是逃离掉危险的最好选择。
车停在路边,需要徒步才能到达野马海子,这一路翻山越岭,翻过积雪初融的山崖,穿过乱石嶙峋的山沟,越过杂草丛生的沟底,经过结冰的河面,中途歇了许多次才终于到达终点。
终点的景色是环山中的一片湖,厚厚的积雪覆盖在结冰的湖面上,白茫茫一片,时而会听到来自脚下冰裂的深邃之声,简单到极致的美,叫人身心舒缓。
雪面上稀稀疏疏有几处垃圾,而那束花则干干净净地躺在那里,枝干被雪覆盖,叶片已经干枯,花朵盛开到了最繁,冷风吹拂着花瓣,一摇一摇的,更显孤单。
不知是谁拿着这束花走了很远的路,在这里拍了照后便将它丢弃,它保持着自己仅有的色彩等待欣赏它的人,黑夜白昼,风吹雪掩。
湖面上的花和雪地里的猫一样可怜,但花已经死了,猫还活着。
当春天来临积雪融化,花会悄悄沉入湖底,猫会肆意奔跑于天地间。
湖面上的花和雪地里的猫在最纯净的地方,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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