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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黑梦之行

短篇小说——黑梦之行

作者: 清风_ba02 | 来源:发表于2018-12-11 23:19 被阅读43次

    清之风 

      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死了,走了一遭让人们一提起来就不寒而栗又无法回避的那个地方。怎么突然会做这样的梦呢?自己正值当年,无痛无疾又无欲无争,谨小慎微又循规蹈矩地生活在世上,真是太意想不到了!

            昨天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变故,按部就班作息,朝九晚五工作。虽然匆匆碌碌,但习以为常过得很实在。一切都在井然有序中进行,没有大起也无大落,生活平静得像一池午后的绿水无波也无漪。

            清晨,随意吃点东西垫肚子,就拎着包上了和我同样表情又拥挤不堪地公交车,倦怠冷漠地望着那些早已熟悉到麻痹而模糊的城市形象。在那个得以换取生存的地方,怪戾机械中我强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去看手机屏幕上时间地缓慢变化,终于到家了。在黄昏的夕阳里,我享受着锅碗瓢盆发出的脆响,很自然也很舒适。辅导孩子功课、背诵,这是一种快乐也是我的希望。夜深人静的时候,上网是一种消磨也是一种放松,更是一种对不久后,周而复始的朝阳薄雾企望又无助的心态。

      在我没有了时间概念也摒弃了白昼里一切错综情绪的沉睡中,隐隐觉得有人在拽我起床。迷糊着眼,借着透过窗帘的皓月之光,朦胧中我看到两个高大的人影立于床前,扯着一根套在我脖子上的铁索在狠劲地拉。他们一黑一白的长袍,让我顿时惊悟,想去挣扎去叫喊却又无法自己。

            在他们地强拉硬拽中,我终是无力抗争的,顺从地向屋外走去。我努力扭着脖子,回头望着自己尚算洁雅规正的家,想多听听家人熟睡时那均匀舒缓的轻鼾和梦呓。尽管对这个让我为之付出和眷恋的地方万分不舍,但终究是抵不过他们地摧促和驱赶。

            “劳烦快些赶脚,怎可这般拖宕!冥王上尊与众吏役衙堂候着,错过时辰,我俩个如何吃罪得起!”身后的黑袍者极为不满地催促说。

            忍着后脑勺被他用棍重击后的生疼,在拖曳中我低着头穿门而出,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横流。

            一路上,我脚不点,像一支随风而舞的羽绒,被牵引着从半空中掠城而过。此时,身下的城市遗忘了白天的繁忙和喧吵,已无华灯初上的绚丽与光彩,但依然比眼前那寥落的疏星夺目。

            别了,我的家与亲人!别了,我记忆中模糊笼统的城市!

      在我还对已逝岁月的深深沉缅和悲恸中,不知不觉被带进了一处古风古色、飞檐斗拱、亭台楼阙的白墙黑门的院落外。面对那四十公分高的门槛,我知道跨进去意味着什么。远处传来的各种凄厉的惨叫声,一下让刚才很轻飘的身躯须臾间,如泰山压顶般的沉重不堪,在心脏狂突和几乎窒息中,我像没了筋骨的一堆肉,瘫倒在门槛前,随后又被铁索硬生生地拖进了大青石块铺就的殿宇。“嗵”一声,扔在了那冰凉渗骨的地上,不敢动弹地趴着。

            囚杖敲击地面声和着两侧衙役低吼的“威——武”声,震得地颤房揺,震得我双耳热流喷涌。“啪”!惊堂木的脆响,让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在突来的肃静里,早已全身战栗的我,听着自己的心脏隔着胸肋捶打地砖的疯狂之音,还有汗水顺着发稍淌到地面的“滴嗒”声,到后来的“汩汩”声。

            “堂下那副臭皮囊,孤乃`幽冥界’天子——转轮王!尔姓甚名谁,家居何处,抬起嘴脸,与孤俱实报来!本王辖界从无无名之氏,不论世间三公九卿,翘楚显贵,亦或是凡夫俗尘,定一概视之,绝无半点徇私苟且。尔可知,黄泉路上无老少之理?休论青树叶或是黄树叶,大限之期终有时。世间所犯罪孽,活时或可逃遁隐匿,但在本王所治界内,自有薄文记备在案,自当审得滴水不漏,毫厘不差!既来之,则安之。尔俱实慢慢招来,孤必兼公定夺,亦可少去皮肉之苦!”一个洪亮又震人心胆的声音,从我对面偌大案几后传来。

            我的牙齿磕得“咣咣”猛响,因强烈的恐惧而僵硬的舌头如同木楔,堵住了喉咙而无法说出一字一词,时间陷入了一段等待中的死寂。

            “这凡厮,身宽体胖,肠膋肥腻,必是淫邪油滑之泼皮。来啊!左右差役,先予撑嘴四百,看他还有何匹夫之勇,敢置孤圣意于惘闻!掌案判官,卿可先查典此肉胎世间所犯罪恶与龌龊之事,待刑罢,细细对之,严惩不贷!”

            话音还未落定,从两侧忽闪出四个力大无比人身兽首的衙役,一把扯起我左右开工,狂扇猛抽,而且越来越使劲。两声惨叫后,我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认识,一切都是慢得出乎想象。

            “知罪否?凡尘芸生所有邪淫仵悖、丧信失义、辱德违伦之孽,俱备录薄文,怎可抵懒消藉!尔休存侥幸之心,一一条招来,也免得众吏众役再劳神费力!本官自会斟情而定!”另外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身旁对我怒喝道。

            我不敢再迟钝,字正腔圆认真地回答了自己的姓名和详细的家庭住址,深怕说错或说漏一个字,但对所犯“罪恶”的确无从提起。因为自己人微言轻,从小到大的成长之路平淡又无奇,比白开水还要乏味,鲜有能让我记忆犹新的事情。虽然以前也犯过浑出过错,可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之事。不是抬高自己的德性,让我去做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行为,是既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魄力和资格。在我心里最大的成就和期望,就是一门心思把自己那个可以用窝来形容的小家归置好,把孩子教养成人,尽管这很辛苦很劳累,但是幸福快乐!

            “咣”,一支令箭掷在了眼前,将我从深深地自责中拉回到现实。

            “好个油头滑脑,装疯作傻的泼皮!左右!先予这厮八百杀威杖,折杀他那世间的顽劣德性,看招也不招。如此,方知我冥界之严明公正!”刚才那个震人心胆的声音又说。

            很快我被那几个衙役摁倒在地,一下、两下、三下……

            在我被弄醒时,一丝微弱的气息在胸腔内挣扎着游荡。我惊讶自己经历这样的严刑酷打后,居然还有丝丝的呼吸?可是又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境遇会是什么。悔不该当初自己犯下的那些狂妄不齿的言行,真是自作孽啊!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在无法形容的剧痛中,我像一堆稀泥几度昏厥又几番清醒。嘈杂的哭叫声中,我隐约听到对面几案后的对话,大概是说有两个差役,因疏忽大意抓错了人,又商议处理善后的事。我很努力地去听,可又听不太清楚。

            又一声惊堂木扎心刺耳的巨响,我抽搐地更加厉害,伴随稍纵即逝的金光闪过,眼幕里漆黑一片。

            “堂下之人暂且起身,孤有话讲!”

            我耷拉着脑袋不敢睁眼去看,任由他们揪着衣领,在极度惊惧地颤栗中等待着,冷汗直流。

            “因尔与该罪之人同名姓氏,且你二人所处街巷仅一字之别,往来差役未曾细斟分辨,故错拿了尔。所谓:家有家规。孤府界亦有冥法,自会赏罚分明。现仍谴二役送尔归去,再命判官在文薄上为尔添寿一纪,也不枉此番辛苦,也念你往日凡尘时,言谨行慎,所犯之恶,今已折算,故添一纪。

            尔重归之后,自当孝悌忠信,积善存德,莫做有悖纲常伦理之言行,亦不可造次寻衅事端。倘犯科作奸,必恢恢不疏,消除新添,再折原有。切记孤圣训,切记!切记!

            另,往来二差役因渎职枉为,责鞭笞五千,罚禄一岁,以儆效尤。判官懈怠有误,亦杖三千,罚俸半岁。如此,方可明我界之清誉,还他人之公道!三位役吏可知罪否?若有再犯,必数罪并罚,定斩不饶!从今而始,凡亵渎我界法纪纲常者,此三者为鉴!

            现责成二差役,即刻归谴此人,不得再生事端。到那桥畔,传孤口谕,命孟婆将汤予人,免生梦魇,夜不成寐。公干复命后,与判官一并自领受罚,退堂!”

            “啪”,殿堂立时陷入了肃静。

      我呆若木鸡地伏在地上,面对这风云突转的大喜大悲,心中惶惶没了方寸。稍稍平复后,只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地一路顺风,不再生变故地早点到家。

            我归家的迫切心绪被刚才那个低沉嘶哑的高音给打断了。他极为不满地说:“此事皆因汝二役公干时拖曳,倒连累本官亦受这无端之刑罚。皮肉之苦尚且捱之,可亏空偌大,怎生填盈?孰之过?”

            “此事皆因这等凡身肉胎所起,若不同姓同名,街巷相似,也无今日之事端,望大尊念及同僚之谊,原凉则个。小役们自有处置,还大尊之缺!”

            “也罢!你二役灵性慧悟,但记不可再节外生枝,免遭横祸。暗里对此肉身好言相劝,使其悟得其中之理便可!”说完话就转身走了。

            看着那双白底黑帮的官靴,随着长袍地摆动,忽隐忽现地转入屏风不见后,我的心里却堵作一团,不敢去想象自己接下来所要面对和承受的事,真的是很怕很心慌。

            “你这凡厮,何不快些赶脚行程!呆跪那里又是何居心?若误了时辰,鸡唱三遍,岂不枉然?又害得我等一干连坐,如何吃罪得起?这般啰嗦!”

            话还没说完就一把扯起我往外拽。走出大院门没几步,左边穿黑袍的说:“方才判官尊吏所言,你可听得?”

            “听见了,就是不明白啥意思。”我低着头看着身下,却又看不见自己双脚的地面懦懦地说。

            “怎生得这般愚钝!”

            “皆因你姓名居所之故,我二役拿人出错,方才殿堂之上,王上至尊责罚了我等。皮肉之苦无可所匿,俸禄之缺或可填补。你也是明白世故俗尘之人,必晓得其中玄妙!事因你而生,如何脱得干系?可知吾言何意否?”

            我终于开窃了,听懂了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伸手去摸衣兜,但瞬间又被窘迫弄的脊背发凉,冷风习习。诚惶诚恐小心赔话说:“两位大神,你们接我的时侯,我睡得迷迷瞪瞪的,出门忘换了衣服,现在这身臭兮兮的脏睡衣连口袋都没有,怎么打点您二位啊。求求两位大神先放我回去,从今以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和节假日,我给您二位烧香祭拜,一定说到做到,求您们送我回去吧!”

            他俩停下了脚步,上下看看我后,在一旁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对我说:“也罢!现在终是不及,待你回去后,赶明晚子夜之前,面南寻个清静之处,烧些冥钱酒食等祭祀之物,口中念叨我二役尊号,我等自会知晓收取。如过时未见,必向判官尊吏回禀,定将勾去薄文为你新增之纪,再折原有之寿,这等举手之劳,全凭判官运笔之力而已!我俩个亦会三五日间寻你则个,惩戒你食言诳行,让你夜夜成魇难寐。如些,教你知得我役吏之严明厉害!过期不候,自是斟酌!”

            说完话,抬手用棍子在我额头上用力杵了一下,顿时热流喷涌而流。

            白袍者若无其事又狠狠地说:“恐你生变,故留此伤,若恪守信诺,二日后便会自愈,否则终生流那污浊奇臭之浓水,医圣在世也无可治!脚下快些,我俩个还要复命,不可再耽搁!”说完牵着铁索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我极力承诺着、答应着,又毕恭毕敬地点头作揖,只想不要再出意外地快点回家。在凶蛮粗野地强拉硬拽中,我低着思考过多反而空白的头不敢做声,迎着一路与我相反方向,各种各样僵硬的大脚小脚,艰难地走着。我刻意加快步伐频率,却发觉越是努力双腿越发沉重。冰凉又湿漉漉的睡衣像一层厚厚的皮肤,紧紧裹着我此时迟缓的身躯,收缩并压迫着越来越起伏的胸口。深一脚浅一脚,没有生气地沿着那条无声也无痕的河,一跛一瘸走在河边湿滑泥泞里,最后被停在了河岸桥头。

            两个衙役对守桥的那个已不再花容月貌的妇女,嘀嘀嘀咕咕小声说了一番后,那女人便颐指气使压低声音向我怒斥说:“凡过此桥之人,皆要先喝下这碗浑汤,想你在世间必是有所闻知!今番你枉走一遭,且又有府界尊王口谕,理应爽快放你过去。然,终是因你而连责我辈同僚役吏,不使些人事便拂袖而去,岂不是便宜了你这肉身俗尘!快快奉上,好换取碗中之汤解乏,休要籍口!”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真是比吃了十斤黄莲还要苦恼,僵硬麻木的双腿也突然软了,跪在地上百口难辩地磕头求饶。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伶牙俐齿!莫非你眼中无我这碗中汤?休得狡辩!只道是雄鸡鸣唱三遍后,你若想回也是作罢。真要回世间,何不快些奉上!”

            我没有任何办法来换取她的那只黑瓷大碗和那浑浑黄黄的汤,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磕头博取饶恕和体凉。时间随之陷入了僵持,我的头胀痛不已,似乎那一颅快被震碎的脑仁随时都要迸裂而溅。

            身旁的两位衙役或许也厌恶这倒霉的差事了,扭头又对那个有点年纪的女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她终于黑着脸点头答应让我过桥,但满满一大碗汤被泼进镜面一样平静的河水,只留了一点碗底。我端起碗抑脖不敢浪费一星半点,小心谨慎的将干净如洗的空碗还给了她。

            她将碗掼在地上后,说:“今日尚看二位差役公干之情,老妇才予你些汤,不然空碗也叫你碰不得!喝过所剩之汤,是让你记得所允之事,不可失信,也好记住此番之苦,去后不失做人之本。我最恨那薄情寡义,有口无人之人,你回世间后,若口是心非,失信我等,自有往来差役敲你筋骨。诚信守诺,即为今日也为来日方长,自珍自重!且上桥去!”

            我千恩万谢后,战战栗栗踏上了晃晃悠悠的索桥,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去看那条黑墨般静止不动的河,一步又一步地向着对岸走去。

            “只送到此处,我俩个自回复命受罚,还要查阅薄文,再寻那遗漏之人,也好补足俸禄,你自觅路而回!”

            还没下桥,我便被他们一脚踹到了岸上,于此同时,后脑勺也挨了重重的一棒。

      我从梦中惊醒了,一骨碌翻起身子。而这时黎明的曙光已穿透窗帘,让卧室显得明亮又朝气,心里也平定了许多,发现自己已是大汗淋漓,湿了枕头和睡衣。

            悄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我点了一支烟长长吐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家是那么的温暖和热爱。这里是我为之努力和付出一生的地方,有我血脉和亲情的过来及未来,是幸福和满足。

            再回想起昨夜那场黑梦之行时,虽然惊恐但也让我懂得了许多,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番警示,做人做事多一些磊落秉直,生活应该更为快乐轻松!

                  十一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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