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打算回审讯室的时候,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出现在办公室前。他交给我一个信封,说是车组长交代的如果他出事就给我。
信封里装着一个人的手机通话定位记录。这个人的名字是吴惠进。原来组长一直都在怀疑她。而在这个记录的最后一行,好像证明了他的猜测。
这一行记录的日期是2021年12月31日,来电人是我的手机号码,而定位基站是天王山。就是那天,那个时候,她在庙里。
看到这里,我有些懵了。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在哪里。我侥幸地想她会不会是又自己跑去调查?或者就是去上柱香而已?而后来罗大哥给我看的一切泼了我一头的冷水。
组长家后楼的监控拍到了小个子跳窗的视频。而之后这个小个子上了一辆SUV。这辆SUV在救护车来的时候马上开走了。车牌号就在我们的通讯录上,车主是吴惠进。是她?真的是她?
罗大哥立刻拨通了控制室的电话,广播要求看到她的人立刻向控制室报告。我带着高警官根据控制室的提示一步步追到了后门。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个子骑着那辆摩托车消失了。后来,证物室报告,她把那把刀拿走了。崔武镇也堂而皇之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我一个人呆站在那里,看着情报版。不知所措。难道这都是个谎言么?因为你也是他们的一员?
她怎么会是内鬼?如果是内鬼,废车场里她为什么会救我?她之前那么关心东川的案子就是因为他是内鬼?可从她的眼神里我从来都没有看出一丝杂质,难道我眼瞎了么?
在罗大哥带着高警官疯狂的搜集她的信息的同时,我一个人去了组长家的现场。在组长家,我无意在地在地上捡到了两个个信封。上面沾了血,散落在房间正中间。应该是小个子逃离的时候遗落的。
信封里面是青松追慕公园的墓地管理费收据,付款人是组长,长眠人叫金珍雅,而亲权人是宋俊受。就是那个被东川杀害的警察。这跟组长遇袭有什么关联呢?她跟宋俊受是什么关系呢?
这时,罗大哥来电话。我们的系统里找不到她的指纹,而她的车是套牌车。这直接说明了她是被安插进来的。而这时他们在她家,发现她家里也发生了事情。
我急忙赶到。她家里一片狼藉,满地是血迹。当我们勘查时,我发现,那罐骨灰不见了。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骨灰……墓地……难道是……?但是她跟宋俊受有什么关联呢?
直觉告诉我,她会去那个墓地。虽然我不确定她跟宋俊受什么关系,但是她会去哪里。于是我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墓地大门口。就在这时,那辆摩托车出现了。见到我之后掉头就跑。这次你休想跑掉。
我一直追到了一个农田旁边。由于卡车挡路,摩托车下了农田,没开多远就栽倒了。那个人爬起来,头盔掉了,露出了那熟悉的短发,发出了那熟悉的嗓音,一瘸一拐地继续跑。这次我确信了,真的是她!
我举枪瞄准了她的后背!你为什么要去杀组长?是因为他怀疑你么?你为什么做崔武镇的内鬼?杀都江才是怕他出卖你么?回答我!
“砰”! 子弹从她身边飞过,我的手在颤抖。
她还在继续跑。
“站住!”
我再次举枪,再次瞄准她的后背。都江才的故事是假的吧?那你为什么谢谢我?是因为我没告发你杀了都江才?还是因为我陪了你那一晚?我宁可让组长失望也选择相信你,可你呢!
“砰!” 子弹打在地上,我全身都在颤抖。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转过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我的枪口指着她,不住的颤抖。
“你耍我耍的好苦,也够了吧。举起双手。”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避开了我的眼神,举起了双手。
“我要以妨碍执法公正、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你,你可以为自己辩解,也可以提出抗议……” 冰冷的米兰达警告说出口,好像要带走我所有的体温,冷的我不住的颤抖。
我把她带回警局,罗大哥疯了一样,质问她,想把她撕碎。所有的人都把仇恨的眼光投向她。而我却心乱如麻,理不清头绪。我来到拘留室,把看守的警官打发走。幻想着可以问出一点什么。
“组长当时在怀疑你,所以你向他动手是么?怕你的身份曝光?”
“……” 她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是因为我傻傻的被你骗么?”
“……”
“你说话啊!辩解也好继续说谎也好,说话啊!!”
“……”
“我曾经信任你的。”
“我没有砍组长。” 她沉默了好久,终于开口。
“如果我现在都告诉你。你还愿意相信我么?” 她站起身,看着我。眼神还是那样的纯净、鉴定,夹杂着隐忍、委屈、乞求,让人不忍质疑。
我知道你不会说谎,我愿意继续相信你。但是,“不,我不能。我一句话都不信,你死了这条心吧。”
“姓名。”
“……”
“你叫什么?你的真名叫什么?”
“……” 她已心灰意冷,再也不说话。
第二天一早,那个讨厌的律师不约而至。跟她一番谈话之后,从审讯室出来郑重其事的跟我们提出要求:“我的委托人身上有伤,需要医疗救助。如果你们拒绝,我会正式提出投诉。”
“在担心你委托人之前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现在把东川的资料交给我们还来得及。我们会考虑给你减刑。” 我心里清楚,这其实是废话。
“相信媒体会非常好奇事情的真相。如果要是跟他们说警队里有东川的内鬼,这一定会捅出一个爆炸性新闻。” 她说着拿起了电话。果然是个狡猾的狐狸精。崔武镇这些年正是因为有她在身边才能如此嚣张吧。
迫于压力,我们只好照办。在病房里刚安置好她,怀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组长。
“组长?”
“弼道啊……” 组长的声音还很虚弱。
“我现在就在医院,马上就来。” 组长醒了。我让罗大哥、高警官和二组的赵警官继续守着,一个人来到了组长的病房。
“组长,您怎么样?”
“我在鬼门关关走了一趟,差点就回不来了。”
“吴警官她……”
“我们抓到她了。是她袭击您对不对?她现在在医院……”
“弼道啊……” 组长叹了口气,打断了我,脸上很纠结。然后他看着我,眼睛里警察的那股坚韧全无,而是像一个长辈,在看着我。
“你……知道尹东讯吧。”
“东川的二当家,2016年底被枪杀了。”
“对……吴警官……是尹东讯的女儿。而尹东讯本名是宋俊受……”
“就是那个2004年被东川杀害的忙内?”
“他是卧底,是我送他进的东川。”
“袭击我的人是郑泰州,不是她。”
“崔武镇骗了她,利用了她报仇的恳切,想利用她除掉我,说是我杀了她爸爸。她为了给爸爸报仇,才加入了东川,借助东川在政府里面的势力混进了警队。”
“那天她来我家的时候,郑泰州刺伤我刚刚跑掉。我开枪把她打伤的。后来通过对峙,我才知道她是俊受的女儿宋智友。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会去杀崔武镇的,你要想办法阻止她。杀了崔武镇,她自己也就毁了。”
“可是她昨天还拿走了证物放走了崔武镇。”
“崔武镇杀了他爸爸,还骗了她那么多年,把崔武镇关进监狱解不了她的恨。所以她要亲手杀掉崔武镇。”
“弼道啊……我知道你……现在只有你能帮她,也帮帮我,一定要阻止她……拜托了。”
我慢慢走出组长的病房,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那骨灰,是宋俊受的,所以她会去那个墓地。她是要把爸爸和妈妈葬在一起,然后只身一人去了结这一切。这些信息犹如一个巨大的包袱,顿时落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走不动路。
之前跟她在一起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废车场、医院她的病房里、她家里、昨天医院手术室门口……拘留室,还有那句谢谢。除了她的名字,她说的一切都没有骗我。而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这一切都是崔武镇拼凑出来的假象。而我,却傻傻的放弃了她……
嗡……嗡……电话响起。
“弼道啊……吴惠进……跑了。” 她还是跑了。罗大哥他们当然不会是她的对手。这次我不会让你再跑掉。直觉让我一次次找到你,天王山可以,墓地可以,这次也一定可以。
我凭直觉跑到地库,迎面开来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她正坐在里面。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就算你今天把我撞死也要把你拦住。
嚓的一声,刹车抱死,她停下了。
“宋智友!!” 我一把把她拉下车。死死的抓住她。我把她按在车旁,不让她动弹。
“放开我!!”
“宋智友,这就是你的名字吧。” 她不断挣脱,而我紧紧把她攥在手里。
“你要去干什么?找崔武镇么?组长都告诉我了。”
“你放他走,是要亲手杀死他对吧?”
“既然你知道了就让开!” 她看着我,眼睛里再次露出了那瘆人的杀气。
“不,我不能让你去。” 我把她按在车上,掏出了手铐。她不断地踢打我,拳拳是软肋,脚脚是心口。我感觉不到疼痛,扑上去再次把她拉下车,按在车门上。
“够了!!”
“放开我!!你既然都听说了,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阻止你。”现在无间地狱已经向你敞开了大门,崔武镇那个恶魔正在把你往里面拖,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拉回来。
“不,你跟本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为了抓到杀爸爸的凶手,我连未来和名字都放弃了。却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还杀了人。如果不亲手杀了她,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你的人生就只值得做这些事么?” 那些美好呢,海边?朋友?我?你都不要了么?如果只为了复仇,那你跟崔武镇那个恶魔有什么分别?
“放开我,不要管我。”
“你都要去送死了,我怎么可以不管?就算你真杀了他,你自己也就毁了。你难道不明白么?”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对,我在乎。自从妹妹死之后我还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孩,我不能再让你跑掉。我再次把她拉下车,把她跟自己铐在了一起。现在我们绑在一起,你休想从我身边再跑掉!无论你怎么踢打我,就是把我的手脚都砸断,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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