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母亲熬的芸豆,美美地睡了一觉,精神百倍地起床溜达。在家的感觉就是好,什么都不用想,只负责享受。等张立春出来,看到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不仅有邻居大婶和老褚家的,还有其他左邻右舍的人。“你说总这样收钱我们老百姓也扛不住啊!前几年有冒烟税,杀猪税,现在又让我们集资,这不是要老命了吗?”一位邻居大叔瞪着两个肿眼泡无奈地抱怨。“谁说不是呢?再这么下去饭都吃不上了。”另一个马上跟上说。“要我说,咱就是不拿,爱咋滴咋滴。”“唉!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啊!”众人都沉默了。抽烟的抽烟,忙手头的忙手头,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表现出痛心又莫可奈何。
一阵摩托车的突突声,村长潘玉海带着一个人来了。他在张立春家门口停下车走进来,“正好都在,广播都听到了吧,按人头交钱吧。”大伙抬头望了望村长又低下头,没人接话。“怎么,都哑巴了?”众人依然不说话,各人都装着认真忙活手头上事情的样子。
“那好,我可要一个个点名了啊!”转过头对旁边的人说:“小刘,准备记账。”见大伙还是无动于衷,“都寻思寻思,不交的后果啊。”
“张自元,三口人,应交405块。”潘玉海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的喊。旁边的小刘拿出一本收据,在上面刷刷地写好了,“嘶”地一声撕下来往父亲递过去。
父亲看着在面前晃动的票据,如同看到了烫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其他人都放下手头上的活一会盯着票据,一会又看看父亲的脸色。
“那个,村长啊,家里实在是困难,能不能先缓缓。等秋后,秋后一定补上。”父亲到底没接票据,抬头重新望向了潘玉海。
“嗤——”潘玉海发出一声冷笑,“别人我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要说别人家没钱我还相信,你家没钱谁信?痛快的吧,早晚当不了。”潘玉海没再管父亲,拿起账本继续念,“褚福,三口人,应交405块。”
小刘把票据往父亲怀里一塞,又接着写。同样把写好的票据递给老褚家的。老褚家的也没说话,默默地接了过来。转眼又望向父亲。
“他妈,拿钱吧!唉!”父亲摇摇头无奈地对母亲说,同时把票据递给母亲。母亲接了票据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转身回屋拿钱。老褚家的一看,也只好从兜里掏出红色的手帕,一层层的打开,露出了一叠板板正正的钞票。她颤抖着手,一张张地数着。
村长的声音还在继续,这声音听在乡亲们的耳朵里仿佛是法官的宣判,说到谁,谁就忍不住哆嗦一下,仿佛被判了刑的犯人。现场一圈人,除了村长的点名声,就只剩下小刘写收据的沙沙声。被点到名字的人大多数都从贴身口袋里掏出或板正或皱巴的钱,五块十块地数好了递给小刘。那眼神里带着不甘带着不舍,唯独没有质疑,没有反抗。
知了仿佛也害怕这种压抑的气氛,远远地藏到树荫里,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来。村长的声音停下了,小刘还在整理着收到的钱。
“好,感谢大家的配合。”潘玉海说完喊上小刘骑上摩托车突突地走了。“呸!”身后,一位邻居朝村长走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什么玩意儿。”
人群又恢复了往常,只不过大伙谈话的兴致都不高。涉及到自身利益老百姓当然都不高兴,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村里面也没什么副业,全村人除了种地就靠男人们出外打工挣钱养家。因为大多数都是农民也没什么学历,就算是出门也只能靠着干体力活挣钱,所以说一旦涉及到钱,村民们没有不心疼的,只不过很多事并不是他们能左右了的。
“本来还想着下午去灌点气,这下好了,又出去好几百。”老褚家的唉声叹气地说。
“怎么也要灌气啊,大夏天不使气,天天烧炕能热死人。”邻居大婶接过话说。
“我不知道热吗?可有什么办法?这个月给我那两个钱又花没了。俺家褚军正用钱,大头得给他留着。”老褚家的面露无奈。
“行啊!你家褚军可是咱村第一个大学生。等过几年毕业了,你就等着享福吧!”邻居大婶不无羡慕地说。
老褚家的露出笑脸,尽管知道自己肯定要遭罪,但也不自觉地显出傲娇的神色。其他人也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毕竟山沟沟里难得飞出一只金凤凰。但快乐的话题终究没能抵御住收钱的伤感,不一会气氛又变得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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