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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笔下的万千女子之曹七巧

张爱玲笔下的万千女子之曹七巧

作者: 轻轨 | 来源:发表于2022-01-22 17:41 被阅读0次

    曹七巧,可以说是张爱玲笔下最可怜又可悲的女子,最终她变成了像疯子一样可怕的女人。

    “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

    张爱玲笔下女子的悲惨大多与时代背景有关,曹七巧也不例外。但她的悲剧除了时代的裹挟之外,还有她自己的选择。这个人物形象是丰满的,她的毁灭是环环相扣、循序渐进的,从她的身上可以很明显窥探到一个少女到少妇的心绪变迁,可以感受到不对等的婚姻和过度压抑的情欲对人性的蚕食。

    她原本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活泼少女,家中虽不是大富之家,但是守着自己的麻油铺,倒也不至于缺吃少喝,十二三岁开始在自家麻油铺站台,因着美貌和热情泼辣的性格,很快就成为了曹家麻油铺的活招牌,得了一个“麻油西施”的名号。

    若七巧生在如今这个新时代,那么这接下来可能是一个励志的奋斗故事。但不巧,她生在一个封建礼教严格捍卫下的男权时代,那个时代,女子更像是风雨中的浮萍,随风摆弄,自由意志是不被允许的。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嫂为了大额礼金,将自己许配给姜家身患软骨病的二爷,从此被囚禁在封建黑暗的豪门中备受冷落和摧残。

    如果七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旧时代女性,习惯逆来顺受,或者单纯追求富贵的生活,那么这桩婚姻虽不美满,但也不至于悲剧。她大可以韬光养晦,在大宅子里低调行事,等老太太和丈夫归西之后,凭着一儿一女分得家产,从此后半生衣食无忧。

    但偏偏她很贪心,得了富贵,还想要尊重;有了安稳,还想要爱情;骨子里有一种新时代女性的不甘心和不屈服,因此她想方设法希望在姜府这座大宅子里刷存在感,不合时宜地展露着她过剩的热情,但偏偏将小门小户的市侩气息表露无疑:她讲话口无遮拦,当着姑娘们的面没有一点忌讳,惹得未出阁的姑娘们臊得没处躲;她因为看到小姑子头发少了,人也瘦了,跑到老太太面前说女大不中留,请老太太赶紧把人嫁出去;操心三弟的婚事,在非常时期催着一大家子早早替三弟办了婚事……一桩桩,一件件,不遗余力地展现底层小市民的嘴脸,让人厌烦。原本就因为底层的社会地位遭人轻视,如果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就应该低调为人,和善行事,但她偏偏什么惹人厌恶她做什么,最终彻底沦为大院里的笑柄。

    她的前半生过得确实悲惨,在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中受尽白眼和轻视,甚至连丫鬟都看她不起;她的丈夫在她眼里只是一堆没有生命的死肉,她在丈夫那里得不到慰藉,甚至连夫妻间的人伦之事都要压抑;若她娘家人心疼她,她多少还能感受一点温暖,但是偏偏娘家人只把她当做敛财的手段;她暗恋小叔子,小叔子却怕惹麻烦对她敬而远之。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只能裹紧口袋里的钱,只有钱能给她安全感。为了这点虚妄的安全感,她对身边所有人都抱有强烈的戒备心,疑心所有人都是冲着她的钱去的。

    这个时候的她还不至于变态,真正摧毁她的是季泽的登门造访。那时的七巧已经分得家产,脱离姜家出来单过。挥霍无度的季泽因为手头困窘,找到了七巧,应尽花花公子的手段,花言巧语几乎要迷惑了七巧的眼,但也只是几乎。前面说过,若七巧只是封建时代下一个愚昧无知的女子,或许她真的被季泽拿下了,毕竟那是多年的爱而不得,是心底里压抑已久的执念。但她偏偏要保留最后一丝清明,她要守住她的钱,于是她赶走了季泽,却又忍不住在楼上的窗户里再看他一眼,无论如何,她爱恋过他。

    季泽离开了,带走了七巧年轻时一颗悸动的心,也带走了她人性里最后一丝怜悯。她开始把魔爪伸向身边的人,立志要让身边的人都不好过。

    怕女儿嫁出去,她要给女儿裹小脚;哥哥嫂嫂来,她用刻薄的话把他们逼走;侄子住在家里,她疑心他要勾引她的女儿,最终侄子愤然离去;为了让儿子女儿离不开她,她教他们抽大烟;女儿三十岁还未出嫁,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心的人,她处处阻拦,眼见女儿逐渐不受控,她一杆子把女儿抽大烟的事情捅到未来女婿面前,彻底绝了女儿的念想;儿子成家,她接二连三逼死了儿媳和姨太太。最终儿子女儿被她牢牢拴在手里,和她一样抱着烟枪躺在床上吞云吐雾……

    张爱玲实在是很会写悲剧的,恋爱美好吧,鲜活的青春和肉体,连空气中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可是我偏要所有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候烂掉。她自己多年爱恋不得圆满,所以她要拉她的儿子女儿陪葬,她明知女儿对这段爱情的向往,为了爱情改头换面,甚至下定决心戒除鸦片,但她偏要亲手摧毁,顺带摧毁的还有深处黑暗中的人的最后一点希望。

    索性还算仁慈,没有给长安安排一个从此一蹶不振的结局,可这一切竟然是因为七巧死了,长安才得以走出母亲的控制。

    曹七巧这个人物可怜又可恨,婚姻的不顺利,喜爱之人的算计让她逐渐扭曲,这个人太矛盾,聪明又愚蠢,自私又可恨。她觉得是被媒人骗了,被哥哥骗了,她觉得所有人对她不起,可是其实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贪图豪门大户的体面与金钱,却又不肯甘心卖掉爱情和婚姻;如果她能守好本心,不怨天尤人,二爷死后,得到巨额财富的她本可以迎来新生,她还有儿子女儿,人后半生本该是充满光明和希望的。但是她没有,她拉了她的儿子女儿陪葬,她并不是不清醒,她只是恶毒。

    但她也确实无能为力,因为她无力对抗这残酷的社会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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