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的死亡率是比较高的——韩国总统和日本作家,前者多被害,后者常自杀。用星爷的话说,当作家当到这个份上,跟咸鱼——额,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作为一名良心作家,他们要不断思考各种郁闷的问题,比如人性、社会伦理……这种思考一旦找不到出路,自我了结就成了必经之路。芥川龙之介35岁时写给友人的信中说:“我对我的未来感到茫然……”也有人揣测是因为他在时代潮流面前感到恐惧。
我倒是觉得由于小时候的磨难导致的悲观厌世以及病患的折磨,加上对作品的思考导致了芥川的自杀——虽然这样的说法似乎把他放在了一个懦夫的位置,但是事实上这方面的原因谁又能说得明白呢。
同样自杀的川端康成的作品中透着一股柔软的美丽气息,以致死也变得温和起来。芥川龙之介的作品就显得阴冷残酷,死亡也就变得肃穆浓烈,比如《地狱变》中良秀的女儿被烧死时,作者站在一个比良秀更冷酷的角度缓缓叙述。
所以芥川的作品更能反应日本底层人民的生活百相——当然你也可以看成这是芥川龙之介对日本旧社会阶层等级的控诉和对日本劳动人民的同情。
《地狱变》无疑是这本短篇小说选中最让我震撼的小说。小说采用第三者的叙述角度,这个叙述者是大公身边的侍者,虽然是个叙述者,但细细回味起来,却是和我们一样麻木的看客,我们趋炎附势,讨好权贵,为他们说话,仿佛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一种美谈,我们也讨厌他们所讨厌的东西。
可是在阅读时我们又不觉得这样的人讨厌,除了我们知道我们还没有彻底变坏,没有变成走狗外,我们知道我们的内心深处还有对善、对美的欣赏,我们喜欢良秀女儿的善良,在目睹她被火烧死的时候也有深深的同情与恐惧,但我们的美好之心终究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猪油,那么多年之后说起这档子事情来还是津津有味。
我们不坏,我们只是麻木了。
《地狱变》中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人物是良秀。在外人的眼里,良秀是个放荡不羁、自以为是的人,各种刻薄贬义的词都能适合他,就连他的徒弟也在背后称之为智罗永寿大天狗——我确定自己不是玩阴阳师玩臆障了。但是随着画“地狱变”屏风的事件展开,逐渐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良秀其实是个追求艺术极致的人,也就是那种对待艺术造诣上“不疯魔不成活”的人。
良秀说:我作的画都是看过的事物,要是没看过的东西,哪怕勉强画出来我也不会感到满意,不如不画。这就是一种对艺术较真的态度,想像不能凭空,得有现实基础,哪怕是想像中地狱的恐怖,也要先看到被铁锁捆绑扭曲的弟子、被猫头鹰追逐而走投无路的弟子、饶有兴致地观看路边的尸体……从这个角度想,地狱百态不就是人间众相的映照嘛!
正是良秀对待艺术的这种态度,我们也就能理解当良秀看到自己的女儿作为地狱夜火的“模特”被活活烧死的时候,他由一开始的惊慌、恐惧、悲哀,然后木然,最后竟然“流露出信仰的喜悦光芒”,之前是父亲,之后就是一位严肃的画师。
虽然说起来残酷,但作为画师的职业精神确实让旁人感到深深地恐惧——我不用敬佩是我自觉还没有冷酷到那种境界。
我说不清良秀到底有没有错,这个世界上因为一己执念疯魔的人数不胜数,但对良秀的女儿来说,错就错在她活在万恶的旧社会。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无论什么社会,只要等级与阶层的存在,那么底层的人总是承受更多的负担。文学家则通过对这类人人性中闪光点的挖掘来达到批判社会的目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很多文学作品中看到老百姓近乎愚蠢的善良。
为什么说是愚蠢的善良?
《阿富的贞操》中的阿富甘愿为了老板娘的猫而奉献自己是愚忠,老新没有进一步占有阿富更多的是太熟不好下手出于对同样命运的人的同情。
《报恩记》中弥三右卫门救阿妈港甚内简直不可理喻,完全是窝藏逃犯,弥三右卫门的儿子保罗弥三郎的报恩更是奇怪,一个因为赌博离开家的人,仅仅因为甚内帮他父亲还债而自愿追随阿妈港甚内做强盗,在被拒绝之后作出替死的决定。这是一种多么扭曲的善良。
不过也有三观较正的,《一块地》中儿媳妇阿民在丈夫去世后,为了儿子和这个家拼死地劳作——对于一位如此辛劳的母亲,我们无权也不忍心指责什么。只是阿民不得不死去,不难想像,阿民如果不在劳累中死去就会在失望中(对儿子的失望)死去,我觉得在前者中死去更好,对于阿民,看来作者芥川也有些不忍心啊。
纵观这本小说选,受磨难最多的是女性,这可能全世界都一样的吧,女性的地位总是不平等的。
就目前的阅读量来说(我就读了这本《罗生门——芥川龙之介中短篇小说选》,收录了《地狱变》《罗生门》《阿富的贞操》《手帕》、《一块地》等多篇小说),芥川龙之介的小说风格阴冷、棱角分明,更多地承担了社会责任,只是这样的小说适合在阳光明媚的初夏午后阅读。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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