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及及
“脱裤子!脱裤子!脱裤子!”起哄声一波接着一波传来。眼前画面清晰起来,我死劲挣脱,但是整个身子像被蛇给缠住似的,越挣越紧得厉害,脖子也被勒住了,喘不上气,脑子里嗡嗡地,眼里噙满了泪水,恍恍惚惚能看到一群着装非主流的小孩歪歪斜斜地围着一个人影,人影泛着肉色,缓缓蠕动着,蠕动着...
“啊!~”突然,一声尖叫,穿透云霄,响彻山谷,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脖子不再难受了,气也顺畅了,隐约听见有人躲在四角亭子漆了朱红的墩子背后,蹲着一阵阵地抽泣,我走过去,用手扶着柱子,想靠近询问发生什么事。“你走!~”我被他一声给怔住了,心里害怕极了,情不自禁就也大哭了起来。
眼角噙满泪水的我,梦醒了。醒来的时候,深夜时分,全世界安静极了,远处仿佛能听到很轻微的汽笛声,像是有人在呜咽,我不敢断定这个声音是不是梦里那头传来的,像是,又不是,唯一敢肯定的是,这是那千百年来,从大山、大洋、大草原传来的原始声音,我擦了擦眼泪,半身艰难地撑到床头,坐立依靠在床头上,思绪不由得拉得很远很远。
我知道,我的眼泪不是悲伤的,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幸福的,活了一辈子,这颗心已经熬成了死水,荡不起半点涟漪,可以说已经生无可恋,但又有那么一丁点不甘心,心存侥幸,这不,又在梦里看到了你,谢谢你,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你知道吗?半个世纪了,你就一点音讯都没有吗?你还真是吝啬,半点痕迹都不留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知道吗?他走了之后,我去找过你,问过所有与你有关的朋友、亲人,都没有丝毫的半点头绪,你说,你让我去哪里找你,茫茫人海,你就是那天边的风,无影无踪,只能在梦里听见你拂过耳旁的声音。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但你知道,我这颗心,是和你站在一起的,就像那个时候,你傻呵呵朗读《致橡树》里的木棉,说起“木棉”,还真是好笑,当时你还念成了“木锦”,木字旁和金字旁都分不清,你说你傻不傻,想想这会,你也应该像我一样七老八十,不中用了吧,我猜想啊,这会,你肯定在桌子前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在傻呵呵地你朗读“木锦”吧...
就这样,这个晚上下半夜,直到天亮都没睡下,人老了,什么也没用了,吃不好,睡不好,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气儿,四肢不听使唤了,行动也不方便,但是你不要担心,我身体还好着了,我肯定不会先你一步走的,因为我们打过赌,你说谁要先走的,谁就输了,你总是把这个世界看得清楚,也总是因为这样,什么都不如意。当时你说人活着就是跟自己较劲,要是哪天放下这口气,他就输了。所以再艰难我也会挺下去,你知道吗?上个月,我染了风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脑子里就一个劲地想,和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作对,他没说服我,你说为什么?因为我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了他。我想你应该不会怪罪我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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