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站起来了。他只看着花妮，眼睛里投放出像狗等待主人号令时的光彩。他在等。
“你不能再偷钱了。偷东西也不行。”花妮满脸认真。男孩把头不断向下点着。“记住了！那你走吧。”
花妮边说着话，边往后撤。眼神扫过身后的人群：“让他走吧，让条路吧。”
众人没动，似是等待什么命令，这个圈还是结结实实地围着。麻皮偎在旁边，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眼睛骨碌一转，仰起头，满脸的小花点像是要笑似的：“娘，看俺的。”他把手抽出来，几步跑到老者身旁，乌黑的脑袋再仰起来，“爷爷，俺娘说了，让那个人走。他们不听话，你让他们让开好不好？”闻音，原本肃穆的老者脸上瞬间浮现些许柔和，他把手伏在麻皮的头顶，轻声问，“那你想放他走吗？”
麻皮不想。因为这个人，他才没吃上糖。他的两片嘴唇扁了扁，回头望娘，稍微停顿了会儿，再回头时眼神坚定了：“俺娘想，俺就想。爷爷，让他走吧。”
“好。”老者抬起一只手，很自然地向后挥了一下，他身后迅速让出来一条路，“你说想了，我自然让他走。”
人群中的男孩看到路让出来了，一丝瞬间闪过的欣喜从眼里掠过，而后更多的苦难再爬上脸颊，他给花妮鞠个躬，便向让开的路走去。他的步子很慢，脚步很重，呼吸更是断断续续的。
这距离老者的几步路似乎让他走出了岁月蹉跎的感觉。突然，他转身跑回去，冲着花妮就跪了：“姐，俺不能空着手回去。俺没法子了。俺娘在家躺着没钱抓药，俺弟妹没饭吃饿得直哭。”他的眼泪和鼻涕又和在一起，“你能借给俺点钱吗？俺保证以后还，做牛做马都行。”说罢，他的头又磕在尘土里了。
花妮怔在那里，男孩的每句话都戳在她的心窝上。她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家的小院，闪现出无法医治的老娘虚弱无力的喘息，闪现出她和麻皮缩在小屋里饿肚子时的情景。她的心一揪一揪的，身体开始颤抖，全然回到了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里。她失神了，直到对方拽住她的裤腿，更为撕裂的乞求将她带回此刻。她的泪不知何时流下来，无声地滴落在前襟上。——苦 ，大家都是一样的苦命人。俺不帮，谁能帮他呢？
花妮用颤抖的手再次将男孩从地上拉回来，两人相视的泪水恣意淌着：“帮，姐帮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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