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成都市井的血管和细胞里探索，生命归落于无序的低处，光落满街道的冬日，这才是在通往人间的温暖和鲜活。”

成都烟火录（上） 成都烟火录（上） 成都烟火录（上）

序言

工作之余在袁庭栋的《成都街巷志》里翻阅着关于这座城市的似曾相识和确然不知，“我们是有故事的城市，但保留下来的东西不多。”书中的”故事“不在三尺之上的神明历史，不在是非功过的庙堂；不是游记攻略的表象，更不是影视画册的光辉。

它潜藏在皮肤下的血管，从清晨路边的早点摊，午夜街角的便利店，再到灯红酒绿的街道，热闹非凡的集市，穿梭于人头攒动的菜场，川流不息的车站，这些城市的白细胞和红细胞，昼夜流淌于”街巷血管“里。

于是，在这个冬日，我们平凡如常的生活中，打开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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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放于内守

外放与内守，一种最中庸自然的平衡。

成都这座2000年的古都，有着这样的平衡，在笔者看来主要是两个原因：1.一座移民的盆地城市；2.道家文化的发源地。移民，代表着外放的包容；盆地，地理决定性格的内守；道家，自然而为求得阴阳之平衡。不得不说，这是一座道系的城市和一副”管你球事“的人间。

此篇不从艺术、哲学、建筑、文学等这些形而上的地方去举证，形而上离生活远，思想一旦飘起来，也就失去了本能的鲜活。得从市井烟火之内去表达，属于我们城市普通贩夫走卒的”外放与内守“，于此，只是他们生存和生活的一种形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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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外放

这座城市的温情，在于每个阶层的空间是自由而足够的。这种自由而足够，来源于城市外放的心态。当街巷里的流动摊位和铺面能相互协助的共存之时，城市血液就活了起来，而所谓的热闹和繁华，就在于最底层生意者能舒适的经营，他们在城市的流动中，也让居者觉得是在人间生活。

它是城市，也是尘世。

芸芸众生的微粒，才是这万千世界。烟火之中，都是小人物，市井之中流动的摊贩们，从三轮车，小火车，人力车等运载着几十或上百公里的水果、蔬菜、香料，为这座城市输送着营养。每个冬夜，为自己点一盏明灯，却也好像温暖了这座城市的人。

在我眼里，所谓的外放，不是横向的文化开放才是外放，而是纵向的人民上下游的包容和尊重。摊贩们的勇气和坚持，这是属于他们外放的品格。这个城市之光，由这些冬日夜里流动的人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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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的内守

新陈代谢，正向流动，这是生命的选择。城市的血液也是更替的，摊贩的2.0版本就是铺面的经营。城市的内守，是不失文化本真的内守，而这些市井中人的内守是热情与真诚，是对手艺生意本身，也是对生活梦想的内守。安定的室内，让他们显得更坦然和平和。

成都不会丢下一些生命本真，这些内守也是一种自由的表达，一入内，时间就开始回放。街上很多砖红色的老房子，阳台挂满了香肠腊肉，一楼很多破窗开店，卖着小面抄手。还有些改建成咖啡厅，跟旁边的串串店相得益彰。一个胖嬢孃出来找她家的小黑，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很快从街道里穿出一只中华田园犬，朝着胖嬢飞奔过去。冬日午后的慵懒，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来把心熨平。

在玉林工作，也在玉林住了六年的何江先生(42岁)说，我最喜欢玉林的地方是火烧堰，以前那里是农田鱼塘，后来变成了一条臭水沟。改造以后环境特别好，周围的居民都去那儿锻炼，蓓蕾社区的活动广场也安逸，平时人多，一到过年过节，更闹热。

在蜀华街遇见一家有趣的保鲜杂货铺，里面有很多年代久远的小杂物。几乎快要绝迹的小摊，老人们有社保，也不靠摆摊为生。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是钢筋森林和车水马龙之外的平静与闲适。哪怕这座城市再怎么浮沉，他们也永远坚守。

在这些内守的后面，就是这座城市的沉淀和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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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于孤独

心着于眼，便见众生；眼着于心，观照孤独。

城市是一座孤岛，众生相皆在孤岛之内，孤独人在烟火之中。2000多万的人，在阡陌交错间来来往往，游走于世，奔波劳忙三点一线，千百条街道的相逢，也只是擦肩。于是，偶然遇见街巷聚众欢愉的场景，那些洋溢着欢乐的交集，悠闲得让我们羡慕，这就是烟火处，感染自己冬日的温暖。

万象众生

城市就是一场大型舞台剧，广义的画面里面，我们都跑着龙套，而偏处一隅时，我们的剧情成为了主线。当你停下伫立，默然观察时，那些声音，色彩，动作，于是在你脑海里勾勒出故事情节，而你也成为故事的一部分。在看见众生的同时，众生也看见灯火阑珊处的自己。很多人钟情于街头巷尾，市井里弄，只有这个环境，配得上他们想玩出点境界的企图。你看到一群人像是在打群架，再走近点，看看，其实他们是在打麻将。而且普遍的现象是，抱膀子的人永远比打牌的人还要多。麻将中会割孽，会骂你“ 脑壳有包，打不来牌嗦”，麻将过后又挽起去吃串串，哪个赢了哪个请客那种，从来不会打平伙。

麻将是一堆乱码，要察言观色，耳听八方，概率，逻辑加上天命，才能当上最后的赢家。在搓麻过程中，人品和牌德也是麻场老雀相当重视的一点。

民间有类似的顺口溜：

四人打牌，五人看牌：七嘴八舌如此场合不玩。

先生打牌，太太喂牌：情侣双档如此场合不玩。

要烟没烟，要茶没茶：虐待客人如此场合不玩。

要吃不吃，叫碰不碰：优柔寡断这种搭档不玩。我十多岁就爱上了打麻将。你觉得浪费时间？我现在活到二十多岁，你问我有哪一段日子是被精打细算着过完的。我答不上来，全是浪费。但所谓快意人生，可不就是看明白了生命必然被浪费之后，心安理得去享用这种浪费。麻将生活就是最众生相的市井生活，108枚，千万种局，都是剧情和故事的不同演绎，所谓独特人生，都不过是平凡中的一种。

成都烟火录（上）

夜幕降临，人们开始渴望美好而放松的一餐。成都人民放弃酒店的大餐。大家钟情于街头巷尾，市井里弄，只有这个环境，配得上他们想吃出点境界的企图。大家其实很懂生活，没了烟火气，人生就是一段孤独的旅程。众生所求，也不过一日三餐；众生之相，都愿喜悦美满。

丰盈孤独

我试着在冬日的夜晚，探索着人类最深广的状态，而街头巷尾的每个角落都存在着，这种面对生命最高尚的姿态叫做：孤独。子丑寅卯，时间取之有限，一场人间波浪，我们是孤星亦是孤鲸，闪耀孓踽。所谓孤独，只不过是我们一次次的坚定和丰盈的生命力。孤独，意味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占据的位置——具有排他性的、独一无二的位置。在寒冷的夜晚，喝光一壶老酒，看似孤独，实则温情。喜欢临近夜暮时暗蓝的天空和暖黄的路灯，还有朦胧的树影。还有那些行色匆匆，只为赶回家吃上一口热乎饭的人。这种场景富有浓重的烟火气息，却又美好得不太真实。深巷光影，更多是日常生活的信念。并没有过多的矫情和深奥，期待着一场交易的希望，带着今日收入的期许，还有家人等候的温情。当我们把这些画面坦露在彼此视线之间时，再把眼收回，观照于自己的心，就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一份来自众生的能量，而这能量就是鲜活。还有一种别样，就是离去和回望。几重山丘和光阴历尽之后的空空如也，这种来自市井的坦然和融入市井的平淡，都足以让我们喜悦而丰盈，不过如此，都是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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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与浓烈

成都的烟火，是素雅，也是浓烈。

它就像携手此生的爱人，我可以看似于它的外表色彩，也可以想象于它的涵养气质和独有精神。于是在行走中，我开始深入的和这些烟火沟通，感知它色彩之后的性格，感知它性格之内的表达。于是，这些日常，便不再日常，从而都成惊喜。

多样的素雅

成都人的素淡用一个慢和闲字概括。当然很多城市都可以“慢”，但扬州的慢是清逸文人的雅致，厦门的慢是忙里偷闲的休憩，而成都的慢，是生命本真的自由，“闲”得顺其自然。像猫一样的素静市井，在阳光里，下棋，打毛线，消磨时光。

喝茶是成都人对慢和闲的最好形式的表达。话多的人多半爱上茶馆。更何况，成都人说话，不是说，也不是侃，而是摆。许多城市都有喝茶的习惯，苏杭的茶清雅，潮汕的茶精致，老北京的茶妥帖，但好像没有哪里的茶喝得像成都这样“俗”，俗得渗透进每一个市井百姓的生活，俗得自在又舒适。而这“大俗大雅”即是真正的“素雅”。 这种素雅，就像把日子过得像沏过几十回的茶叶一样归于平淡。成都茶馆摆的龙门阵漫无边迹，不管你们认识与否，只要龙门阵对路就行，从昨天打麻将割了几盘清一色，到人类起源，随便说啥子都可以摆到一堆。无论怎样，这种素雅就是无妆的素颜，喝茶与否，都不重要，修着鞋子，卖着水果，带着孙子，都是一种“不要打扰我修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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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有的浓烈

成都人民的浓烈大多表现在菜市场，而烟火成都的魂就在这里。成都的菜市场，就是成都人民的中心。我喜欢这些菜市场，门口的位置，通常是卖凉菜卤菜的，金黄闪亮的卤鸡卤鸭子卤兔子，而廖记棒棒鸡这种凉菜店，又是格外销魂的存在，熟油海椒辛辣鲜香的气味，深吸一口气，是妈妈的味道无疑了，不然就是外婆的味道。

更何况还有油炸花生米、老陈醋、香菜，以及各种白煮白切后的肉类散发出来的纯正的香味呢。浓烈的不仅仅是市井的气味，更是烟火下这里生活的人民的热情。当然还有各种小菜摊子，豆瓣酱、大头菜、萝卜丝、豆腐乳……各种各样的小菜，富有层次的浓郁香气在清晨难得的阳光下飘散开来，还有什么，能比它们更适合就着一碗清清白白的稀饭，开始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一天呢？还有肥肠粉和面馆的小店，门口热气腾腾，最爱的肥肠粉，热汤里有豆芽、有芽菜、有豌豆，肥肠，通常再加一个结子，是的现在不像以前那么穷了，节子嘛，随便加，惹毛了还要加一份绍子。不要和我说什么肥肠不干净之类的话，在成都，肥肠粉就是女神菜单里的标配，对了，还有脑花，猪鼻筋，外地朋友一定要来解锁。还有泡椒凤爪、春卷等等，至于什么青菜豆腐、抄手水饺、油盐酱醋那些日常标配，也不必再说，成都的菜市场实在太迷人了。

闻到鱼腥味、菜叶味、生鲜肉味、烧饼味、萝卜丝饼味、臭豆腐味、听到吆喝声、剁肉声、鱼贩子水槽哗啦声、运货小车司机大吼“让一让让一让”。一边带娃一边买菜，如逛公园般悠闲自在。小孩子哭闹声，望着满菜市场涌动的人流和其上所浮的，呼吸呵出的白气，蒸包子氤。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妥帖安稳的地方。成都人一直都记得如何生活，在这里在菜市里，真正浓烈的是你。

成都烟火录（上）

END

袅袅炊烟，有了绵绵的饭香，才有归属感，慢慢发觉更重要的溢满心头的幸福感，就像冬日的阳光，像沧桑平和的姥姥的手，抚在脸上，皱皱巴巴的手掌摩挲着，温暖踏实。唯一能教人免于沮丧发狂的东西，就是朴实原始的生活。总有光是在的，城市的清晨和夜晚是最公平的，游走在清冽的冬季，寻找的不是灯火，更多是在寻找的时候，找回了自己久违的温暖，而这温暖是自己本来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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