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46)

作者: 汉天真 | 来源:发表于2021-08-03 10:14 被阅读0次

    我战战惊惊地把这交给了田老师,他很高兴地接过去,笑着说:“这很好。”之后,我整天心神不定地像去年等通知书一样有点焦急,担心它的结果。有时我后悔起来,那个说不定早被丢到废纸堆里去了!

    一天,田老师叫我去他那儿!他那笑容里,不仅热情,而且可以让我觉察到他心里藏着极大的欣赏。他说:“你写的那个我看了,写得很漂亮。首先从文句表达上看,你有相当好的写作能力;从逻辑推理上讲,你又是很善于思考问题的,整篇文章富于哲理。总而言之,你很有水平,我没想到。至于你想什么轻生,那太不应该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往那上面想,有病好生治就是了嘛。这样吧,从现在起,你的主要任务是先治病,课能坚持就尽量坚持,坚持不了就休息。哦,你还有什么要求?”

    “谢谢老师!”除了感激,我的确找不到别的语言,我嘴巴非常笨,用笔可以千言万语一气呵成,要我说出来往就词不达意丶不知所云。有个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他和石老师完全不是一样的人。但我很清楚,这是暂时的“好”,没有人能忍耐得了我这种状态和表现,还有长长的一年啊!

    又过了一天,学校团总支书又找我去。那是晚自习,静静的被人一喊,差点弄得一阵慌乱。上届留校的大团干也是当我的面夸耀我一番之后,又问我有什么要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这话不该问,我心里怎么想你们真不知道吗:能顺利分工嘛,外语不行教语文嘛,中学不行教小学嘛,高年级不行教小学一年级嘛,书教不了帮学校看门搞后勤也行,反正商品粮不要给我弄掉了!我是参加高考进来的,教个小学还有问题吗?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啊!

    会见不过5分钟,我木头木脑的样子可能让他奇怪和失望。到此我感到我把事情弄大了,他们一定没想到,我还会来这一手。

    又过了两周,学生会主席,即我们班的那“老大”王之华在某个晚上在班里正正规规地说,因为我其实挺老实的一个人,学校准备马上取消我今上年记大过的处分。很快班长傅文章又正式通和我写个取消处分的申请书。仿佛好事都来了。

    几天前,我从好友袁柏荣那儿得知,傅文章在他们寝室吹嘘我是本校的第一写手,说他看了我交给田老师的那文章。其实不过如此,他可能是有点家乡观念。我能干,他脸上有光;我一直是给“老乡”们丢脸的人。他还说得煞有介事的,那文什么开始我交给田老师,再交到学校,都绝不承认它出自我的手笔,最后由贺老师作证才得到了认可,否则它就是我让别人代写的!

    我“让人别人代写”!说得何等耻辱。这说明上一年里人家背后是怎么看我的,我怀疑甚至有人认为我高考是抄别人的呢!其实我确实听到同寝室的魏俊这么不指名地说过一回。

    现在傅文章叫我写申请书,想到他们那个“怀疑”问题,我就该把这个申请书当作一篇命题作文来做,让他们再确证一下,说领教一下也行。我别的不行,作文真的还可以,也就是说我心里对一切都很清楚,并不糊涂。事实上,能不能取消记大过处分我并不关心,那早已对我不能构成威胁;我认为,人家要我写申请,是鼓励我,或是再考考我上一次的“大作”是真是假,,,

    申请书,写是写得不错,但申请书属于应用文的范围,不好发挥,这么短短的两页也太不过瘾,说明不了问题。

    忽然记起很多年前读高中时,正是这傅文章写了一首长诗托他同村的我的同学交给严老师看,现在傅文章做了我们的班长,我也来写几首诗让他看下,好的话他一定会帮我宣传宣传。

    我曾经确实觉得自己活不下去。我要好好地写写这个痛苦的经历,何况这种体验还在继续发生,对我而言,这诗歌早烂熟于心,不需要做作;果然,它挥手就来,这些诗歌真的就一首接一首地硬让我做成了。我读着它的韵律,的确感觉我从来没写过这么好的东西。任何一个和我当年一样年轻及一样处境的作者,都不会冷淡地将它沉入箱底,而是急切地要宣扬出去。我的确需要另外树立形象,你们以外语成绩毕业,我嘛以中文成绩走出校门。我并没觉得我太过分。

    我终于在十月初的一个夜晚,把这四首诗歌合在那个申请书一起交给傅文章。申请书倒成了次要的东西。很快,班里气氛骚动起来了。

    嘿!我那4首诗的第一个读者居然是大美人赵玲!在傅文章手中不过几秒钟,她就毅然离座,拿走了我的文稿,仿佛我是为她写的,她显然觉得理所应当。她默默地一页又一页地与同桌好友悄悄的读起来,接看是王兰,再接着魏俊,,,周游一圈,最后回到了傅的手中。魏俊,这新上任的班团支书一边看还一边记录呢,我感到他决不是出于欣赏的需要,而是另有目的。我稍稍不安,隐隐感到了某种不祥之兆,,,

    这几首诗的原稿的确早烧了,但大多数句子还记得,很多年前每一句都记得,所以我还是可以再写一遍,也有一点纪念意义。

    悲歌四首

    一九八O年十月追记

    (一)现在的心愿

    忧愁的云层实在太厚,

    太阳光虽强烈也无法把它穿透。

    我啊,就在这愁云惨雾的舞台上,

    把这首哀曲千遍万遍地重奏;

    生命啊生命,

    恰似那浪涛中飘泊的一叶残舟!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那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在叹息,

    我这儿仅有的一袋青春黄金,

    眼看被恶魔一块块夺走,

    并向无底的海里抛去,

    再也无法回头。

    我千万次祈祷,千万次哀求,

    也无法把我这命运拯救。

    现在我在发誓,我在暴怒~

    这无限期的悲剧,

    再不上演,到此结束!

    再不谈什么理想,

    也不去理会前途;

    再无须老问怎么办,

    也不必怪谁什么。

    现在遗憾的是,

    我不该为梦幻中的艳阳

    等待如此之久!

    现在,我高兴了,大笑了,

    因为,也许明天,

    我将饮完生活中最后一滴苦酒!

    (二)献给死的赞美诗

    我再不歌颂阳光,

    我不再为阳光歌唱。

    因为阳光对我来说

    已经是一种悲伤~

    你创造了千万迷人的幸福花朵,

    给我却掘出了隔离幸福的大江。

    我只能听见彼岸传来的欢歌,

    及江那边飘来的芬芳,

    却不能像梦幻中那样。

    我要说,

    人间的痛苦和幸福分布得何等不一样!

    我要说,

    你不公道,偏着心肠。

    难道说,

    我还要为你歌唱?

    我决不,

    我不再对你抱一丝希望。

    你去千年万年丶高高兴兴地照耀吧,

    我再不像别人那样乞求你的光芒!

    但是,我还不停止歌唱。

    死,我赞美你,

    你现在是我歌唱的唯一对象。

    阳光下的我无能为力,

    对死的黑夜却充满了希望。

    我并不歌唱你实现了伟大的公平,

    只感谢你为我带来烦恼的消住。

    我相信灵魂永不消失,

    永远飘荡。

    从此,我便解脱而自由了,

    甚至可以纵横决荡。

    灵魂啊你是幸福的,

    在你面前再没有拦路的高墙;

    愿你,忘却昨日沉重的回忆,

    挥动你崭新的翅膀,

    向着无涯的大海,或广阔的森林

    高高地飞翔,远远的飞翔!

    (三)打发自己的灵魂

    ,,,,,,

    ,,,,,,

    ,,,,,,

    (四)秋雨

    春天如此匆匆,

    夏日如此匆匆,

    ,,,

    刀风剑雪已经来临。

    ,,,

    ,,,

    秋雨恰似长天泪,

    苍天啊,

    你激起我的心海,

    溅出许多血滴!

    袁柏荣像我的耳目一样,又跟我报告了一则简信:石老师在班上评说道,“现在大家都上来了,只有黄真春和何明善还不行。”傅文章赶紧说:“你莫小看何明善哪,他写给田老师那两篇东西,我这儿还有几首他的哲理诗,没有人能写得出来。让他教个中学语文不在话下!”石老师笑了:“那也有可能,那也有可能!”

    有个该上名牌大学的因为有肝炎没上成的刘亮,和袁柏荣关系很好。柏荣向我转告刘亮的话:一定要小心看着我点,防着我寻短见;结果黄亮也是受人之托说这番话的,那就是王兰。其实我早知道她关心我。

    黄真春在寝室的床铺和我头顶头,有天他说什么来着:“天才夭折了!自杀的责任在父母,是父母的无能,与自己无关!”他妈的,这不又是一个叫我放着心丶大着胆去死吗?真是笑话,都这么想我死,好让他们把我做饭后谈资。这些狼心狗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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